第一百七十七章(1 / 2)

“太子很好。”霍百裏盤膝而坐,看向方森傑,道,“英郡王也很好。”

方森傑抬眸與人對視,道:“可你還是不想教太子。”

這人這是拗性又上了來,非得要個明白話。霍百裏歎了口氣,道:“你且讓我措辭措辭。”

這般光明正大的說‘你等我編了詞兒來糊弄你’,也就是這人做得出了!方森傑等著霍百裏,瞳子裏幽幽的燃著火苗。

霍百裏並未注意方森傑眼神不對,目光落在燭火上,語聲輕輕:“我少年時便孤身一人遊江湖,從不缺銀錢,倒也算不得經曆坎坷。性情偏執得厲害,幸而得師父憐惜,方知世識錯,但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還是個為達目的會不擇手段的人。我在這世上見著的第二個好人就是我師兄,同我一樣少年成孤,但是他很好,他會與我說道理,而不是用師兄的名頭去為我好,師兄也會行俠仗義,但是他不看強弱,隻認是非。”言及此處,霍百裏歎笑一聲,收了那些飄去過往的思緒,眼神轉回到方森傑身上,道,“與其說我師父他老人家的畢生所學盡做了兩套劍法,不如說他老人家為我和我師兄二人之道譜劍。”

聽得人言語最後兩字,方森傑眨了眨眼,並未出言,隻待人後文。

“我這人記仇,睚眥必報,行的詭道。而我師兄劍法,可謂仁。”霍百裏摸索著手上的翡翠扳指,歎道,“太子,被瑾安護的太好,寬仁有餘,狠厲不足,但國有仁君,乃是福氣,還是莫要染上我這戾氣的好。”

他那徒弟做了些什麼,他這做先生的自然知曉,那樣的回護體貼卻不曾過界,他便緘默不言,隻是,如此一來,二人經曆不同,心性不免有差,天長日久,怕是要漸行漸遠,但這總歸是日後之事,且顧眼前,霍百裏剛剛言道戾氣,想起前幾日金陵傳回的信箋,方森傑蹙了眉頭,輕輕的歎了口氣,輕聲道:“詭道的戾氣,可有法化解?”

這人果然還是親疏遠近分得明白,最顧念自個兒的徒弟。霍百裏一笑,道:“我不教太子,不光是因著道不同。太子和瑾安其實很像,但是又不一樣,你也看過瑾安的劍招,該看得出有他自己的思量,而太子,現在需要的是想出他自己的路。”

方森傑歎了口氣,側躺榻上,曲臂撐頭,看著擺在地上的假山石磨,悠悠道:“你還是聽你徒弟的了。”

“大家都安安心心的各司其職多好,沒得把心思都用在那些個較勁上頭。”霍百裏也歪在榻上,隻不過他是舒舒服服的靠在軟枕上。

方森傑瞧著霍百裏懶散的模樣,沒計較人又開始左右言他,笑了一聲,道:“琮兒今日遣來那仆從瞧著挺眼熟,是姓齊的吧?”

霍百裏並未否認,隻道:“沐言這過目不忘的本事實在不凡。”

方森傑歎了一聲,不再說話,闔眼思量,耳邊卻聽得霍百裏語音縹緲,頓覺心中十分酸楚。

“我還是想看看那君臣不相負的盛景。”

水郅一行回了宮,先往壽康宮見過皇太後,父子三人又轉回乾元宮。

父子三人說了回前朝政事,水郅忽的向水泱道:“太子不若方才自在。”

方才?總不是說再壽康宮中吧。水汜眨了眨眼,垂眼瞧著茶盞,心道:他弟弟這太子做的太辛苦,他還是安安生生的和他的兵器譜混一輩子吧,若是能真格的上陣舞刀弄槍就更好了。

“今日星樞樓中,水泱的輩分、年紀都是最小,自然恣意幾分,在宮中,水泱是太子,自有為人表率的責任在。”水泱答得不急不緩,可見為肺腑之言。

這回答可是滴水不漏。水郅極輕的歎了口氣,擺手許二人退下。

此時時辰已不早,水汜本該直接回了琳琅宮居處,可是他正心疼水泱,便借口水泱居處有風水書冊,與人並肩而行。

水郅聽侍從報說水泱送去給幾位皇子公主的玩意兒,心下閑來算著,隻覺數目不對,偏頭瞅了眼張寧,道:“從星樞樓出來的時候,太子可是吩咐人去街上了?”

張寧躬身道:“回皇上的話,太子並未派人去,是星樞樓後院的管事備下,從星樞樓出來的時候,直接交給太子的總管何良了。”

水郅笑著搖了搖頭,賈家瑾安可是太細心了,這都替人想到了,也好,這些個人情世事,誰都不是生而知之,總是要有人提點著的。

水泱與水汜一路無言,入了昭陽殿,水泱也不攆人去尋書,帶著人入了平日居室,撣塵更衣,淨麵漱口,好容易落了座,命宮侍送上幾色點心,又將從宮外帶回的物件兒分配一眾姐妹弟弟,便捧著茶,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