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傷情 尋仇 一情續
自從昨晚開始,滄弦整日不離酒。
從外頭辦完事回來的鐵川,看到主子滿臉胡渣,遠遠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腦子一下子當機。
他慌慌地審視了一下四周,確定自己沒來錯地方,便瞪著牛大的眼珠子,一眨也不眨地望著不遠處的人開始發慌。
這是他服侍多年的主子嗎?居然半躺著坐在大青石上曬太陽喝悶酒,而且現在還是嚴冬臘月,數九寒天的季節,他還不忘要耍酷一把嗎?
距離這次主子把酒當歌無語問蒼天的表情已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摸著下巴尋思著,那是他被迫無奈地接受嘲風玉的時候,便對著玉佩無語問蒼天了好幾日。
可是這一回主子又是為哪檔子的事情想不開,不惜把自己弄成大白天裝鬼來嚇人的模樣?
鐵川踮著腳提著氣繞過周圍大大小小七歪八倒的無數酒瓶來到滄弦的身邊,他望著眼前被他跨過去的酒瓶鬆了一口氣,這要喝上多久才會有如此隊伍浩大的空瓶子躺在這裏?他不禁佩服起酒量甚好的主子來,居然喝了那麼多還能清醒著再喝酒灌自己,實在不得不讓人翹起拇指大讚一聲。
“那個……主子,桑雨姑娘呢?”鐵川硬著頭皮發問。他張望著四周,桑雨姑娘怎麼也得出來阻止一下主子把酒當朋友的荒唐事啊。
才短短的一天,腦際中拭不去的是她的影子,現下聽到這個名字,滄弦握緊了酒瓶,一瞬之間酒瓶碎裂開來,濃濃的酒香味也隨之撲鼻而來。
見此情景,鐵川立馬捂住了嘴,心想:難不成兩個人吵嘴了?他才出走幾天啊,看來沒他這個和事老不行啊。鐵川四下找桑雨,也沒瞧見她的人影,隱隱有不好的兆頭在腦際閃現。
“她,她人呢?”難不成吵架已經吵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嗎?桑雨這是離家出走呢還是被趕出了家門?鐵川想到這一點,隻覺得他這個和事老估計要好事多磨了。
“走了。”
“走……走了……?”不是自己離家出走,也不是被趕出了家門。鐵川對這個簡明扼要的回答,有些稀裏糊塗,但不禁鬆了一口起,至少沒他想象的恐怖便是了。
“這人走了,把她追回來便是了。”沒必要把自己弄成這樣啊?玩自閉嗎?鐵川咕噥著。
是啊,她走了再把她追回來便是了。愛與被愛不是隻有她有選擇的權利,而他同樣有權利。她不想被愛,亦或者不想有愛,但不能代他選擇。
正當滄弦又要拿起一瓶酒灌自己時,鐵川搶先一步奪走了酒。為了趕路,路上也沒來得及喝上一口水,正巧這眼前的酒可以讓他解解渴。
“你敢搶我的酒?”滄弦目露凶色,對著猛喝酒的鐵川吼道,一邊傾身去奪。
鐵川眼疾手快地避開了主子的攻擊,並也被他的吼叫聲嚇得嗆出了聲,他也就隻有在他身體不聽使喚的時候搶啊,要不然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造次啊。鐵川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輕咳兩聲鎮定下來,他這不是還有事情要稟報嘛,怎麼也得在他不省人事前報告完啊。
“慢著,慢著……”鐵川神情恐慌地一手攬在前麵,以防主子的進犯,“聽說際寒公子在前兩天離開了北朝戰營。”
“這與我何幹?”他可沒心情聽他說任何東西,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他腦子裏一直在閃現的影子抹掉,以防再左右他的情緒,讓他無法做其他的事情。滄弦試圖還想奪回鐵川手中的酒。
“現在戰營隻有擎蒼頂著呢。”先別把話說得那麼滿好不好,聽擎蒼說自從他去找過他家主子後,便就不對勁了。
“那就讓他頂著。”怎麼就那麼多廢話。
“什……什麼?”自己闖的禍倒是撇的一幹二淨,他可就慘了,要是他家主子有個三長兩短,擎蒼已經飛鴿傳書恐嚇他也別想有好下場。“不行!際寒公子是私自離開戰營的,要是擎蒼瞞不下去,後果不堪設想。”他怎麼就跟了一個隻會闖禍,不知要收爛攤子的主子呢?秦岩那家夥走了那麼久,也不知道要回來。鐵川開始如怨婦抱怨般自說自話起來。
“你是覺得我現在像個病貓子呢,還是平日裏對你們不夠施暴?”怎麼就那麼多廢話,一刻都不讓人安生,他不過是想喝點酒消點愁罷了。
“呃?”他家主子什麼時候開始酒量這麼好了?到現在說話還這麼井然有序,思路還這麼清晰可見,最難得的是他居然還能意識到自己對他們施暴過。可是借酒消愁愁更愁的道理主子應該比任何人還要清楚啊,想當年那時候為了忘掉接受嘲風玉的事實,狂喝了幾天幾夜,卻沒料到酒後上腹下泄幾天,那一肚子的氣沒消下去,反而更上心火,讓他更加清楚的意識到手上的嘲風玉預示著他這一生的命運,這樣的教訓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了嗎?還是體驗得不夠深刻?他很識相地想還他一個安靜,隻是……
“你是想準備驗證一下,是吧?”鐵川遞過來的酒突然又收了回去,快到手的酒就這麼又沒了,滄弦憤然地收回落在空中的手,眼中已有火焰的苗頭在迸發。
“是,是……這個……”鐵川顫巍巍地拿出一個黃色的東西,擺放在滄弦眼前。
“你……”最近怎麼了?老天爺閉上眼打瞌睡去了嗎?為什麼這兩天不如意的事情如此之多,“誰接的聖旨,誰去當那官。”不需仔細看,他便知道那是什麼了。
“我再還回去便是了。”也是啊,主子這麼多年了都沒接這個聖旨,怎麼可能今天就會接呢,都怪自己太相信陷予公子了,害他又被主子鄙視了一番。鐵川收回聖旨,轉身便要離開。
“慢著!”滄弦突然叫住他,眼眸迥異,“把你手中的東西留下。”
鐵川漠然地看了看自己右手拿著的一瓶酒,和左手被主子拒於千裏之外的聖旨,毫不假思索地把那一瓶喝了一半的酒朝主子丟過去。自己喝了那麼多酒,賞他一瓶都不肯。鐵川開始低聲抱怨起來。
“還有。”滄弦接過酒,又對著他大喊。
“還……還有?”鐵川抬起手臂,轉了一圈也沒發現自己身上還有主子想要的東西啊。他抬頭正要問個清楚,卻瞧見主子那眯細的雙眼正瞧著他左手拿著的聖旨。
從主子第一次瞧見那道聖旨開始,他便****夜夜想著法子潛進陷予公子的府上,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聖旨給毀掉,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道聖旨陷予一刻也未曾離開過自己,害他次次隻能以失敗而告終。
可這一次……鐵川這回真有大禍臨頭的感覺,很有先見之明地趕緊將那聖旨揣進了自己的衣兜裏,千萬不能讓主子奪了去,要是被撕爛了他就真的隻能抱著聖旨的屍體去見閻王了。
“你還敢跑?”氣死他了,什麼時候他的命令比屁還不值了,居然敢違抗他?滄弦踉蹌著身子站起來,對著打開的門扇不惜直接飛去手上還剩半瓶酒的酒瓶。聽到一陣門被關上的巨響,鐵川趕緊刹住了腳,讓自己的鼻子還依然能夠驕傲地高聳著示威。
“你還豬鼻子裏插蔥裝大象了?”看他還能往哪裏跑!滄弦使勁地控製著自己不聽話的身子,對著地上的空瓶子,成群結隊地朝鐵川飛射過去。
被堵住了去路的鐵川,眼見著飛射過來的空瓶子,他開始滿院子地亂跑,躲閃著很有可能讓他見血的酒瓶。
“主子,你就不能對我仁道點嗎?”鐵川邊閃邊哀求著,同時也慶幸著主子喝了那麼多的酒,要不然自己現在還哪有捉迷藏的機會,鐵定早就成了酒下魂了。
“那就留下那東西。”滄弦依舊對他的哀求不放在眼裏,反而因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而甚是惱火。
“就知道不該期待主子是菩薩轉世。”鐵川咕噥了一句,飛簷走壁地躲閃著讓他時刻裝不了大象的瓶子。“慢著!主子!”鐵川躲在石柱後麵大叫道,他差點忘了還有話還沒說完,“我還有話要說!”
“是遺言我就讓你說!”否則就讓他永遠閉嘴,吵死了。
“是啦,是啦……”不管是不是遺言,最重要的是能讓他喘一口氣,否則不被打死也要被跑得折騰死。“太子要見你。”隻顧著躲閃那些破瓶子,差點把要事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鐵川躲在石柱後麵,老半天沒見主子又什麼反應,便探頭出來瞧個究竟。隻見主子俊美收緊了幾分,難看的臉色更加得讓人看了惶恐不安。
“是誰告訴你太子要見我的?”滄弦低著頭凝思著。他從未與太子打過交道,更不曾有什麼交情,何來知道有他這一號人物存在?
“是陷予……”還沒等他說完,便有一隻酒瓶朝他飛來,鐵川急急閃過,驚魂未定地拍著胸部暗自慶幸著。
“我就讓你去瞧瞧閻王是長得和善的還是凶殘的!”滄弦把他當成練武的靶子一樣,絲毫都不知道手下留情是什麼意思,眼睛發紅的像一隻鎖定獵物的猛獸,一記比一記發狠。
期間,遠遠便能聽到滿院子乒乒乓乓的聲音和慘叫聲傳來。
第七章2
“為何要誣陷我爹爹是殺太子的罪臣?”桑雨眼眸炯炯地盯著衛虎。她堅信爹爹不是一個會謀害太子的人,在她死之前,必須要弄清楚這無須有的罪名怎麼會降罪在爹爹的身上。
“你乖乖的落網,隻為知道這個?”一個已經走在閻羅殿路上的人,知道了原因又能怎樣?又如何才能替她爹爹沉冤昭雪?衛虎為她的大愚而放聲大笑起來。“政治就是你死我活的戰場,你爹隻是為政治犧牲了而已。”
“我爹爹隻是一個小小的禦醫,與政治又有何幹係?”他竟然可以說得如此的輕鬆,隻一個“而已”一筆帶過。而這“而已”帶給她的卻是幾近毀滅性的傷害和無法言語的沉痛。
“能為皇上,太子看病,這官還能說小嗎?”衛虎挨近她,細眯著雙眼,發出令人悚然的笑聲。
“所以我爹爹就成了你們借刀殺人的工具?”桑雨布滿血絲的雙眸,噙著的淚水努力仰止著,悲憤的情緒開始不再冷靜。
她知道爹爹稟性淡恬,從不過問朝中之事,更不以功名為念,每日隻以種草藥為樂,然而當今皇上對爹爹的器重,卻成了他們謀害太子的一步棋子。
“工具?”衛虎收起笑容,目光陰詐,然後又笑出了聲,“還算不上是一把好的工具。”
“因為我爹爹破壞了你們的計劃?”當今太子還在,他們的目的沒有達到,也就隻有這個解釋了。
“看來你是個可塑之才,比你爹聰明,這麼死了還真是可惜了。”衛虎與他的兒子對瞧了一眼,又捏著她的下巴瞧了一眼。
當年隻是想早點結束太子的命,他們的世界才好早點到來,沒想到太子福大命大,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撿回來半條命。
“為何要嫁禍給我爹爹?”桑雨朝著衛虎嘶吼著,被捆綁在椅子上的身體硬生生地想起來把眼前的兩個畜生撕爛。太子可是當今太後的兒子,也是他的親外甥,殺害太子他有什麼好處?她不想知道,她隻想要討回一個公道。
“當然是出了壞事就得有人來頂啦。”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剛剛是白誇了。站在一旁的衛卿幸災樂禍地瞧著無法動彈的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