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進宮的時候,隻以為是到了人間仙境,唯我獨尊。而今才知道,不過是個冷冰冰的冰窖,常年都凍到了骨子裏頭,再暖和的炭火也暖不下來。
“文秀”
“是,娘娘”,文秀貼身問道。
“你說本宮是不是錯了”,琴凡卸下了平日裏的溫婉笑容,蒼白無力如碎落風中的花瓣。
“娘娘母儀天下,怎麼會錯呢?皇上如今還年輕,不知道娘娘的苦心罷了”。
“母儀天下?”,琴凡自嘲似的笑了兩聲,“就因為這四個字,本宮哭不得,鬧不得,什麼委屈都得往肚子裏咽,我可不是錯的厲害?”
文秀是陪著皇後一起嫁過來的,不免動容,鼻子酸了一酸道:“娘娘,日子還長著呢,您得多想想以後,再說了,家裏的前程可全都指望著娘娘啊”
“指望我做什麼?”,琴凡別過臉去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家裏好幾個兄弟,可全都文不行武不會,都指著祖上的功勞過日子,本宮能幫他們幾時,多早晚死了也就清淨了”
“娘娘可千萬別亂說”,文秀含淚勸道:“娘娘就算不看我們,也該看在夫人啊,嫡出的就娘娘您一人,夫人的終身依靠都在您了啊娘娘”
想到年老色衰的母親,琴凡心裏是又氣又哀,再眼看文秀哭的跟個花臉貓似的,實在是不忍心,勉力笑道,“本宮算是觸景傷情,你又哭的是哪門子,趕緊回去擦擦罷”
“是”
韓子高偶然會想念起那個莽撞的牛似的衛東,可絕對沒想到再見卻是在宮中的家宴上。
衛東一向是穿著寒酸的樣子不太惹眼,今日虧陳夫子一手打辦,穿了一身栗子色卍字花頭的長袍,一柄白玉蘭花簪子簪在纓帽裏,腰間懸著兩個錦繡香囊,竟也惹得走動的仕□□頻矚目。
“你怎麼在這兒?”,韓子高疑惑問道。
“陳夫子帶我來的”
韓子高心下了然,陳夫子是先帝的義弟,於先帝有救命之恩,還特賜了皇室陳姓,來參加太後的誕辰宴會無可非議,但是他怎麼會帶衛東來,“你跟陳夫子認識?”
衛東邊走邊道:“我現在在滄海書院做書童,陳夫子對我....是知遇之恩”
書童?陳夫子?韓子高立刻聯想到了榮兒在家裏說的那個聰明人了,想不到那個人居然就是衛東。
“你跟著陳夫子讀書,肯定會出息的”
“嗯,陳夫子人很好,從來不因為我家境不好瞧不起我”衛東肯定道。
韓子高見他一臉正經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現在還喜....仰慕我嗎?”
“當然啦”
衛東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看著他,好像他的問題很不可理喻一樣,“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朝令夕改”
目光流轉,堅如磐石。韓子高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停了一下。
“好好好,快要開席了,走吧”
太後年紀大了,喜歡熱鬧,內務府給太後準備的都是人多熱鬧的歌舞,衛東初一看覺得新鮮有意思,可看的時間久了隻覺得眼睛花,無聊之極。
偏過頭去想看看韓子高,正好看到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看著歌舞,好似是來考試的一般。
太後同皇後在上邊有說有笑,皇上並不參與其中,隻是獨自飲酒觀舞,眼神若有若無的堂下看。
陳夫子的桌上有一碟子烤乳豬,正不亦樂乎的舉著啃食,絲毫不在意外界的情況。
衛東隻覺得這頓所謂的“家宴”,吃的人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