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攬鏡自視。
時常喜輕挽的烏發,現梳著淩雲髻。著堇色軟銀輕羅百合如意紋曳地裙,罩牡丹鳳凰紋浣花錦衫。烏發間的簪子輕曳。輕描黛眉。輕顰淺笑,比平時更添幾分風流之色。
厚重的宮裝讓公儀淺無端的心情壓抑,想到那一張張虛偽的麵孔,假惺惺的話語,心下更是煩。卻依舊,斂了平日裏的嬉鬧笑顏,眸中侵染著冷漠。
曉月垂垂,宮中各種花的味道混在一起。難聞極了,再摻上一點,脂粉味,直叫人感到惡心。
公儀淺來的不早不晚,正是時候,還未開始。自坐在位子上。垂眸看著手中釉色的茶盞,低聲問著身邊的淑嫿:“夏湲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刮了刮茶末,輕呷一口。淡淡的澀與甜在口中化開。
“回娘娘,準備好了。”
淑嫿看著公儀淺。這小女子不過十四歲,正是芳齡,卻學的如此虛偽假意,無奈,宮牆紛擾,紅塵瑣事,不如此,可如何是好?
公儀淺點了點頭,不語。靜待宮宴開始,靜待那一張張虛偽的麵孔被撕開。
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鍾聲叮咚。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席間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看著淺子言身畔的姐姐,塗著厚厚的宮妝,喜怒哀怨全被掩埋,一顆芳心滄桑幾許?搖頭加好笑,自己不也是如此嗎?不過是早早的封閉了自己的心,不允許其他人進入,所以,便沒有傷害。
淺子言輕啜了一口酒,垂著眸,那深色的佳釀映出他墨色的眸子,悶悶的聲音響起:“朕記得淺兒答應過跳一支舞的。”修長的手指輕撫著下頷,玩味的表情,答:“淺兒你說是不是呢?”
公儀淺本專注的看著歌女的舞,寬帶的衣袖輕舞,如一朵朵綻開在春日裏的花兒。秀眉無故的微蹙著,時不時偏頭去問問身邊的婢子,繼而臉上又笑靨如花。聞言,頷首,看向淺子言。
他似乎偏愛黑色,黑色的朝服,前襟上繡著金線祥龍,添了幾分君臨天下的王者之氣,金冠束發,風姿瀟灑,氣宇軒昂,飄飄有出塵之表。端著金樽,似乎玩味的看著自己,似乎也在冷眼旁觀著這虛情假意的臣子,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
“臣妾幾時答應過皇上呢?”公儀淺撫了撫衣袖,懶懶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震驚。
雖都知道她公儀淺受寵,卻也並沒有想到她竟敢如此放肆。本鬧哄哄的賓客,現都屏息以待。
淺子言放下金樽,眸中的似狐狸般的得意之色被公儀淺看了個一清二楚。言語間的曖昧:“淺兒需要朕說明在幾時嗎?”
十分清楚,枕邊的話,幾時枕邊的話?
公儀淺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出言,算是不遜吧,本想著調戲一下淺子言沒想到卻被自家夫君反調戲了,說:“嗯,臣妾想起來了。隻是臣妾的舞姿實在是,不堪入目啊。而且,諒臣妾會的舞當真不多,隻會一種,卻無人能彈那曲。”
“朕偏偏也是看你這不堪入目的舞姿的。曲朕便會彈。”淺子言揚了揚劍眉。
“那臣妾獻醜了啊。”言罷盈盈一禮,隨著侍女去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