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水之北(5)(1 / 3)

此時此刻,我就站在丹江河畔荊紫關關口的最高點上,俯瞰著腳下這座充滿曆史滄桑和無邊風月的小鎮。在低垂的烏雲下,在潮濕的空氣裏,一條在悠悠歲月洗磨中仍葆有沉靜和古典的五裏長街,似乎在訴說著什麼。而不遠處,掩映於茫茫竹海中的千年古刹——法海禪寺傳出的鍾聲,更使這座地處南陽盆地西部的小鎮越發神秘而幽深。

荊紫關,她是一道關口,還是一個浪漫的故事,或是一個富含詩意的名字?我掀開曆史,原來,在戰國時期,秦楚兩大國常在淅川和丹江流域進行爭奪地界的南北戰爭。荊紫關因處於戰略要地便常常處在爭奪之中。楚懷王因中了秦國辯士張儀詐許“商於之地六百裏”的政治騙局,惱羞成怒,於公元前312年發大兵與秦國在岵山(今淅川故城城東三十裏處)爆發了著名的丹淅大戰,一場戰爭,僅楚軍就被斬首八萬人,足見雙方投入兵力之多和戰鬥之慘烈。詩人屈原在流放途中沿丹江上溯,尋根訪祖來到岵山憑吊楚國傷亡將士,寫下了壯懷激烈的《國殤》和悲憤難抑的《抽思》,成為千年傳誦的楚辭名篇。公元前304年,為了加強對楚國北邊防的防禦,楚王親派太子荊來此地鎮守,於是此地就取名“荊紫口”。後來因丹江河兩岸漫山遍野盛開著紫色的荊花,荊花綻放之時,丹江兩岸蜂飛蝶舞,花香四溢,清朝初年,當地放蜂人和商人們便把荊紫口叫做“荊紫關”。從此,這個充滿鮮花芬芳的名字一經傳揚,便得到了南來北往商賈要人們的充分認同,地方鎮守幹脆報官確認,於是“荊紫關”便一直沿用至今。

一道和戰爭、血腥相關聯的關口,就這樣掩埋了數萬將士鮮活的生命;一個和采花人相關的命名,就這樣賦予了一個飽含詩意的名字。

而還有一個法海禪寺,茂林修竹,古木參天。在一線飛瀑的掩映下,古洞千佛,翠竹仙泉,佛殿重重。一座藏經樓,蘊藏著多少佛文秘籍;一座大雄寶殿,普照著多少善男信女。那側壁上的《牧牛圖》《登山圖》又映襯著多少詩意的人生和瀟灑的閑意?一個老僧便是禪寺的所有,七十多歲而獨居寺中,與銀杏神樹結伴,佛法高揚而碩果累累;與山泉清風為伍,又何來塵世煩憂?問一人住持大寺,有何見怕?答曰:“陪侍佛祖,慈悲為懷,心裝萬物,一切皆為生靈,何來懼怕?”還說:“世間萬物,各有存道,不是什麼嚇人,而是人自嚇也!”

一座千年古刹,一個古稀僧人,晨鍾暮鼓,夜半鍾聲,一切便在大而化之中。遙想那法海禪師,因水漫金山,斬斷那白蛇精與許仙的忠貞愛情而被千古詬罵。而實質上,作為修煉入神道之僧,本為懲惡揚善,弘揚佛法,他豈容人與蛇同枕,又豈容妖與人共眠。法海禪寺,據傳便是法海高僧溯長江而上,雲遊北方之時,踏漢水而入丹江,路過荊紫關之時,聽人說丹江河有黑龍作怪,時常暴風驟雨,使洪水泛濫而禍害一方,法海禪師以千年修行之道行,驅魔降妖,力斬黑龍保護了一方平安。人們為紀念法海禪師,便在這青龍山立寺以紀念,大寺始建於唐,盛於宋、明,至今香火綿綿。

一座寺、一條街、一江水、一棵樹、一脈山,這就是謀道,一個曆史悠久、文化厚重的千年古鎮便孕育其中。你來這裏,聽水聲,看水影,入禪寺,走古街,便會真正地融入其中,似乎自己已是久遠的曆史裏的一個清閑過客,隻問詩賦人性,不聞外事騷擾,如入桃花仙景,隻有人與水,隻有景與人,隻有滄桑與撫摸,隻有風月與往事,隻有純淨與透明。雙手合十,閉上雙眼,相融相合,萬物歸一。

荊紫關,有了這如詩如畫的名字,有了這如練如洗的一江碧水,有了這沉靜博大的千年古刹,更有了這曆史悠久的一條老街,你還奢望什麼?

丹江河畔的一抹鄉愁

一周兩次徜徉在你的懷抱中,得水望山,得山望水,古鎮,你用什麼魅力粘貼複製我曾經的記憶?

關門、平浪宮、山陝會館、陳家大院錯落有致;恒義興、永和吉、天順宏老字號碑文匾額古香古色;七百多間古樸木質店麵沿街而立,三大公司、八大幫會、十三大騾馬店、二十四大商行……隨便抖動一角,都可訴說著古街曾經的鼎盛與輝煌。南船北客,北佬南蠻,都曾在這裏雲集。一隻手好比碼子,長袖下是商賈的狡猾與聰明;臨窗而望,隔江而立,那馬幫與水手,那漢子與幺妹,江水滔滔,記下無邊風月。一座古鎮堆砌了無數死亡,一江濤聲淹沒了多少魂靈,那故事,讓我們慕名而來,那淒美,讓我們感歎不已。歲月最是無情,而今,漫步古鎮,每一腳踩下去,都可能踩痛魂靈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