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水之北(4)(1 / 3)

獨山玉,像一個愛美的姑娘,色彩綠、白、紅、黃、紫、藍,應有盡有,她的姊妹可站成九排,有一百多種服裝。她不是翡翠,卻可與翡翠相媲美;她不是瑪瑙,但瑪瑙太透沒有質感;她天生麗質,凝膩柔嫩,豐腴可人,頗具白玉品質。難怪原故宮博物院院長、中國文物學會玉器委員會會長、一個愛玉的男子曾給南陽玉作過這樣的評價:“獨翠、獨厚、獨步、獨秀。”說的是獨山玉為天下美玉,得天獨厚,一枝獨秀,可以獨步天下。

我仰望獨山玉,不僅是我守候在她的身邊,愛屋及烏,更重要的是玉吸納包容了一種品質。古人將玉賦之於“仁、義、智、勇、潔”五德,又讓玉承載著仁厚、溫和、誠實、守信的文化內涵和稟賦。人們佩玉、賞玉、藏玉,在與玉耳鬢廝磨或與玉朝夕相伴中,分享著玉的高貴與華美,滋生與玉相關的品位和品質,由稚嫩走向成熟,由成熟走向崇高。

生在玉鄉,我也曾多次帶領友人走進琳琅滿目的玉雕大世界中,賣玉的姑娘們不是一口天價把客人嚇退,就是價格低賤得讓玉姑娘像蘿卜白菜一樣;我也多次徜徉在玉雕灣滿地鋪玉的地攤旁,為玉姑娘們滿身的灰塵和汗漬而扼腕,一元錢三個小掛件,我為玉的石頭化而歎息。玉,你真是貴者成金、賤者如土嗎?我們需要玉的品質,我們更需要人的品位。像一個高貴的男子去擁抱一個玉質的姑娘,珠聯璧合,玉人共輝。

南陽女作家廖華歌曾寫道:世界上依山傍水的城市不計其數,但像南陽這樣襟懷一條玉帶般的白河,頭枕一座盛產美玉的獨山的城市,又有幾個呢?

花開就會花落,美是脆弱的,來得不易又極易失去,讓我們仰望獨山之玉,為了美也為了我們的子孫後代,珍惜,再珍惜!

春雨白河似江南

煙花三月好風景,春天的雨中,我佇立在白河岸邊。

在北方,曆來是“春雨貴似油”,可今年的南陽盆地,多在煙雨中。枕一夜淅淅瀝瀝的雨聲,在清晨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中醒來,人就不自覺地融入被細雨籠罩的氤氳中。

天蒙蒙的,雨也蒙蒙的。彩橋橫跨,垂柳飛花,白河如江南的小橋流水般,以它特有的母性特質,將唐詩宋詞的意境輕輕移到了麵前。杏花春雨懷春夢,不知誰家少女的春愁感動了滿天的雲朵,就把這整個白河洗成了一方濕潤的碧帶,像一位美麗的孕婦,微微隆起的腹部,把整個宛城從東北到西南溫柔地包裹著,羊水般滋養著。而春雨的宛城便依偎在白河邊,隻有了兩種顏色:綠與水。

正是風拂楊柳醉春煙的萌動季節,白河濕地和兩岸的綠化帶上,春草在似霧若針的細雨中狂長,生命在積蓄了一個冬天後以其特有的生命潛質張揚著它的本色:綠。但這綠是那種嬌嬌嫩嫩的綠,或明或暗地鋪滿花徑小道、兩岸田野,把整個春天染得青青純純,把整個宛城簇擁成一座綠色中的城堡。

綠被分割的地方便是白河的水了。白河的水有著絲綢一樣的質地,因為她的源頭是八百裏伏牛山的腹地,更是秦嶺龍脈的東尾,那幾萬年前的南召猿人,就是白河上遊的絲綢之鄉啊!漣漪緩緩蕩開的河道堤岸,兩側的青石板似有踏踏之聲,那是喝白河水的皇後陰麗華在浴洗少女的長發;長江,中國的母親河,隻是“生長明妃尚有村”,而我的美麗的母親河,卻是出生母儀天下的皇後的地方!水中的河心島,被霧靄朦朧著,但那古色古香的亭台樓閣,水滴如珍珠般從飛簷瓦壟中慢慢滾落,驚一隻白鷺衝天而起,叫聲嘎嘎,好一幅煙雨春水圖。偶有一把紅色的油紙傘,從臨水的台階上閃現,娉娉婷婷的南陽女子便如戴望舒雨巷中的丁香花,將那些遠去的舊時風月就在這眼前的春光裏重又鮮活起來。

水已把一切擁在水中,吹麵不寒楊柳風,溫暖的春雨已把北方之南、南方之北的南陽古城、白河之水浸泡成了濃鬱水鄉中的江南,並筆意淋漓地寫成一幅幅煙柳飛袂,一闋闋虞美人、蝶戀花,一首首如夢令、沁園春,詩意的想象從平仄的線裝書中走出,在天與地、風與雨、建築與白水之間,將古典的意境與現代的韻味完美地契合。煙雨蒙蒙,春色綠水,塵世的喧囂被沉澱到水底,升華到水麵的是臥龍寧靜致遠的自然與安詳。

文化永遠不受時空的限製,那麼神秘、幽深。我真佩服祖先們的智慧和創造力。“水”,這個音符從我們的口中發出,總是那樣輕盈,沒有人去想為什麼它會發出這個音,但人類對“水”的依賴與交融,即使隔著千年時光,我們也能從詩冊中隨手翻到。在《詩經》之前,在《尚書》前,在倉頡造字之前,祖先們決定將嘴噘成吹口哨的形狀,用一種歡快的耳語的聲音來為一個季節命名,那就是“春”。而在喊出“春”之後,又決定在後麵加入婉轉、柔媚和更加順暢愉快的音調來為“春”滋潤,那便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