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之南(11)(1 / 2)

1963年出生,我屬兔。就真像一隻從鄉下跑到城裏的兔子。在高樓和鋼鐵的森林裏,我不堪一擊。綠地越來越少,河水越來越髒,生長的植物們都用藥液和激素浸泡著,屬兔的我真覺得無地自容,無助而恐慌。而鄉下,也逐漸被高速公路、鐵路、立交橋、高大的鋼網、柵欄分割著。我親眼看到公路上輾碎的小動物和鳥雀,也曾親眼目睹一隻活蹦亂跳的野兔在瞬間成為橡膠輪胎下一攤猩紅的血。生命被輕易剪斷,就是人,也經常被自己製造的東西毀滅。一年有多少飛機失事,一年又有多少因汙染而致人斃命的。從這個意義上講,人類創造的過程,也是自我毀滅的過程。

作為一隻已鑽入城中之網的兔子,特別是能吃上新鮮蘿卜白菜的兔子,自然會珍惜來之不易的生活;我以友善對友善的人們報以更多的友善,有時甚至被擠壓到一角,隻要還能呼吸和活命,咬咬牙忍一忍也便過去。像我秋風中霜染白發的老師,一生桃李卻活如乞丐,但他深心的堅硬和有棱角的麵容卻深撼我心。他說:“要不是這兩個癡兒子,我早該西去了。但有他們,我要堅強地走著,一直走到盡頭。”為了兩個癡的兒子,老師舍棄了唐詩的豪放高貴和宋詞的清麗婉約,不得不低下清貧而高傲的頭。他說回去後找找政府,力爭為兩個沒有生活能力的兒子要點補貼或低保,桃李滿天下一生碌碌的我的老師很可能還不如一隻老兔子。但憑我的經驗,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也會在人身上留下深深的牙痕,讓那些不把兔子當兔子的人,讓那些整天想著吃鹵兔腿、燉兔肉的人,記著不要太為所欲為。因為為所欲為可能招致瘋狂,瘋狂必是滅亡的前奏。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是俗語,但也是真理。

老師還站在路邊向我揮手,空曠的大街隻有高樓和樹。樹在城市隻能活在路邊,守護著寬闊的大路,讓那些奔跑著如蝗災般的各樣汽車駛向高樓,駛向豪宅,駛向燈紅酒綠的樓堂館所。這工業的蝗蟲已漸漸啃光城裏人靈魂的葉片,正在向田野上最後的穀禾眺望。有時我傻傻地想,要是大地上真的沒有了穀禾,“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幹淨”時,人該怎麼辦?好在我進城時,兜了一兜老娘土,使涼台上養種的花草一眼就能認出我。也許,它們會終生供養著我。

老師是唐詩宋詞,很貧很瘦卻很幹淨。他在秋風夜涼中走回廉價的小旅館,我站在貼滿治療性病廣告的電線杆旁,這被欲望扭曲的人性發泄留下的後遺症,不知是否會傳染給我。十字街頭,燈光昏暗,秋風,很涼。

書畫劉奇

歲歲花開,今又花開。

初春的白河之濱,微風輕拂,冰清玉潔。黃、白、紫各色玉蘭含苞待放,三兩枝爭先的桃花岸邊搖曳生姿,多情的垂柳用少女般的綠辮嫵媚著春風春色,撩撥著春天開放釋然的行人。

劉奇又要出門,巡行於他遠在上海、西安、廣州的畫室了。“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這季節,這情景,這靜謐多情的夜,文友幾人,小酒幾盅,溫馨話別,都被劉奇一一占了。

初識劉奇,是在十年前的金秋,由南陽市作協的劉正義秘書長引見,他想讓南陽的作家寫一個當時世界貿易上最時髦的“中國反傾銷第一案”的電視劇。他有一個姐姐或妹妹在一家跨國APP造紙企業,聽說“南陽作家群”非常厲害,就讓他背回一麻袋資料,讓整出一個劇本。一座小樓上,三個男人豪飲海侃神吹,在談笑風生的餐桌上,握手相約,用三個月的時間拿出本子。當時,劉奇剛從一家銀行內退,攝影、書法、篆刻,樣樣都搞又好像樣樣都不極致。但他的雍容大度和豁達豪爽,一看就是屬於那種朗月滿懷、春風在抱的性情中人。

熟悉後知道劉奇筆名黑木,桐柏山人氏也。用他自己的話說“寫字也算有些時間了,畫畫隻是剛剛入門。雖然在千萬人口的大市謀得個書協副主席職位,那隻不過是浪得虛名,其書法水平實際如何,圈內人士誰都明白。雖說近幾年在中國書協主辦的展覽中也入展十餘次並多次獲獎,那隻能算是碰上了好運氣而已”。劉奇自我評價自己為人還算可以,九十多歲的老前輩、十幾歲的小毛孩都能視其為友,因此有許多事情都能得到大家的認同。他還說自己對書畫藝術的追求是:天遂人願心想事成!

和劉奇接觸多了,才知道劉奇不但多才多藝,而且為人為書為畫都很好。如果用兩個字形容他,就是“真”、“實”,用兩個詞形容他,就是“真誠”、“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