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絢輕輕歎了口氣,拍開身周的飛蟲,斜靠在山石旁,繼續看信——
葉老弟和我妹妹給我的感覺很相似。
有時候我看著你做飯的背影,就總有種我妹妹又回來了的錯覺。
我知道你和你大哥他們是不一樣的。
你的眼睛很安靜。
安靜的人,是沒有辦法去爭些什麼的。就像我妹妹。
所以,這些金條,我送給你。
希望你能有用。
“嗬嗬……”葉絢輕笑,看著落款處的幾個字,“‘莊稼人’?你?何大哥啊何大哥。你真是……”
她搖搖頭,無奈地收好信,想了想,又將信從口袋裏取了出來,放回木盒裏。
蓋好盒蓋,她左右看了看,在一株杏樹下輕輕蹲下身來,找了塊鋒利的石片挖了個不大不小的坑,將木盒埋了起來。
“何大哥,眼下我急於回京,金條我以後再還。至於你的心意……”她看著手裏的鑰匙,微微一笑,“我收下了。”
葉絢在樹下又略站了站,便轉過身來,繼續向著京城的方向走去。
又過了片刻,她方才埋木盒的大樹旁——
“大哥,他走了,我們要不要跟上?”一塊大石後,一個年輕的嗓音壓低了道。
見身邊的人久久沒有回話,於是便轉臉望去。
“大哥?”
“你瞎叫什麼!你大哥耳朵沒聾。”黑衣人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
“呃……大哥,他就要走遠了。還不跟麼?”
“你先跟上去。我稍後追上你們。”
“大哥你還有事?”
“怎麼?我做什麼,難道還要向你彙報嗎?”
“呃……抱歉,大哥!”
年輕人低聲說完,便拱拱手,翻身出了大石。
走出了大石後,年輕人麵部暴露在了陽光下——卻是個年輕俊秀,滿臉天真純良的少年郎。
晴朗的天氣下,稀疏的林間傳來微微的風聲。
大石後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少年。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山間小道上,眼睛的主人,才緩緩地從石後走出。
一雙青色的軟布靴靜靜地在那新填的土旁站住了腳,久久,不動。
三天後的傍晚。
“啊——終於回來了!”葉絢仰望著城門上的大字,不禁歎息道。
算算日子,離京已經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青渺居現在是何種狀況了。楚淩,陸展林,郭玉,應該都急瘋了吧?還有馨娘,她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這麼些日子,閣裏的生意必定大受影響。這一回去,各方麵的關係都要好好解釋一下,尤其是……宮裏!
皺皺眉,葉絢搖了搖頭:本不想卷入這種複雜的政治鬥爭中去的,奈何她當初為賺銀子,選了這麼個耀眼的行當,縱使真實麵容再如何平庸,為著各自的目的,那幾位姓宮的權貴,怕都不會輕易放手了吧?
“哎——說你呢!站半天了!究竟要不要進城啊!”葉絢思索間,忽聽一人對著自己的方向大聲喝道。
她驚了一跳,四下望了望,便發覺周圍的百姓早已沒了蹤影,城門口隻有自己一個人站著。
守城的士兵不耐道:“還看什麼看,就是說你哪!究竟要不要進城啊!日已西落,我們可是要關城門了!”
“嗯……抱歉。那個,我……”葉絢張了張口,有些猶豫。
她這幾天來,一直都是朝著京城這個方向走來,可是到了城門口,卻還是沒考慮好,究竟是先進城打探打探消息,還是先回青渺居?
想了想,她點點頭,笑道:“我這就進去了。麻煩兩位差大哥了!這點銀子,兩位拿去買酒喝,就當我延遲了兩位回家,給你們的賠禮了。”
“好說好說!”當先喝斥她的那人立刻笑著接過葉絢手裏的銀子,邊和他的同伴關了門,邊道,“現在這時期,不太平啊!進城確實該慎重點。”
“不太平?”葉絢心裏一驚,隨即笑道,“嗬嗬……差大哥說笑了。現在正是天下太平,國富民安的好日子,目下又無戰事,當今天子又廣施仁政,又有什麼不太平的?”
“怎麼?小兄弟你還不知道嗎?”城門關上了,那個守軍驚訝地看著葉絢道。
“嗯……知道什麼?”
“喂——不是說要去老宋酒館喝酒嗎?還去不去?”另一個一直沉默不語的守軍道。
“啊!老宋酒館嗎?這可巧了!在下來京前便聽朋友說過那裏,一直也很想去看看。隻是在下初來京城,也不認得路。既然二位差大哥正要去那裏,不如勞煩替在下帶個路如何?”葉絢立刻接口,又道,“當然,作為給兩位的答謝,自然該在下作東了。不知二位是否肯幫在下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