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多謝盈國夫人提點。”葉絢接過玉簫,鄭重道。
宮玨玥冷冷道:“可不是嘛!這麼貴重的東西,可不是什麼人都享用得起的!似魅姬這等福……”
“玥兒!”盈國夫人忽然低喝一聲,打斷了她的話,“注意你的身份!”
“是,姑媽。”宮玨玥低聲道,說罷又狠狠地瞪了葉絢一眼。
“大玥公主說的極是。似民女這般福薄命賤之人,用這這樣的東西,也覺得很不相襯。”葉絢看著手上的玉簫,輕笑道,“隻是皇上賜下此物時也說了,要民女寸步不離地帶在身邊。民女雖不解何意,奈何聖命難違,亦隻有遵從了。”
“哦?浩天還說過這樣的話?”盈國夫人看著葉絢,口氣淡淡的,仿佛在閑話家常。
葉絢點點頭:“是的。那時雖不解,可是現在見了盈國夫人,民女卻有些明白了。”
“這話何意?”盈國夫人眉頭微斂,隨意展開一個從容的微笑,隨意問道。
“民女對自己的歌喉很有自知之明,也已經立誓不會在香……舞台之外的地方跳舞了,因此無法以此為夫人排憂。可是有了它……”她一舉玉簫,“民女還是可以略施薄技,以求能搏夫人一笑,使您得片刻歡娛。”
“這麼說來,魅姬於這器樂之上,竟也頗有天賦?這倒大出本宮意料了。”盈國夫人驚訝道。
葉絢輕搖了搖頭:“天賦不敢當,隻是勉強入耳罷了。隻是夫人聽慣了宮中絲樂,或許偶爾也會想要聽聽不一樣的東西。”
“是嗎?看起來魅姬對此很有自信了?本宮倒是來了興趣。”盈國夫人微微一笑,重又坐回上首。
葉絢輕撫著紫玉簫,將心裏對於宮浩天的警惕,盈國夫人的懷疑,諸如此般一切煩惱盡數拋開,隻將手指輕覆於簫孔之上,輕輕運氣,緩緩吹了開來——
不同於之前的輕柔,不同於之前的幽怨,這次的簫音,從一開始,就帶了股肅穆,帶了股滄桑。
盈國夫人閉了眼,靜靜地聽著簫聲,忽然想起了從前。
那個時候,黃花未老,那個時候,情愫初開。
盈盈的花香中,她遇見了那個男子。
他說:你就是盈盈小姐吧?
她點頭,不語。
不是不欲開口,實是看呆了眼睛。
那樣的神采飛揚,那樣的氣質不俗。
她終於回過神來,卻見轉過身去,用了殿上所有人都聽得到的音量說——
“母後,我不要她。”
所有人都驚訝地住了口,所有人都呆滯在原地。
她的心砰然一動,隨即便碎了一地。
她不服,她憤怒,她更……傷心。
於是在他回宮的路上堵住了他,要他一個答案……
“姑媽?您在想什麼哪?這麼入神?”宮玨玥驚訝地看著盈國夫人,低聲道。
盈國夫人睜開眼睛,目中又恢複了一派平靜:“奏得好。不知這曲子,叫做什麼名字?”
“名字已經忘了。此曲乃是民女幼時在外流浪,偶爾聽得人吹過一次。時日已久,連譜子也忘得差不多了,更不記得名字。隻記得,說的是個故事。”葉絢收了玉簫,答道。
盈國夫人看著她,笑道:“哦?左右無事,你且說來聽聽。”
“是,夫人。”葉絢張了張口,剛要繼續,盈國夫人已經揮了揮手——
“說了半天話,你也累了吧?來人。賜座。”
“多謝夫人。”葉絢低了頭,語氣裏聽不出絲毫喜怒,隻是恭敬地行了禮,告了罪,方坐至一旁,開始說道,“說起來,這是個異域的愛情故事——說的是一對相戀卻不能在一起的男女,男子擅琴,女子愛簫。他二人本是身份相對的家族之人,卻因為一次偶遇,互相愛上了對方。因為無法開口言明,男子便譜了首曲子,來到兩人偶遇的湖邊彈奏。說起來也是巧了,那日剛好女子也去了湖邊,聽得男子琴中之意,便明白了。因為無法回應,於是便奏簫相和。這首曲子,就是這麼來的了。”
“那後來呢?”宮玨玥聽罷,不由追問道。
“後來?”葉絢轉眼看向她——這公主,不是一直看自己不爽的麼?怎麼現在倒是一臉急切地拉著自己的手,想知道下文的樣子?她們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嗎?
“嗯……沒什麼啦!”宮玨玥回過神來,別扭地甩開手去,轉身隨意道,“本公主隻是好奇,這故事裏的男女,結果如何了。僅此而已……”
“玥兒不要搗亂,聽魅姬繼續說下去。”盈國夫人輕拉過宮玨玥,又看向葉絢,似也對故事的結局滿有興趣的樣子。
葉絢看著她那雙含了些微色彩的眼睛,微微一愣,隨即輕笑著搖了搖頭:“夫人忘了嗎?故事的結局,早在開始,民女就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