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一旦養成了習慣,便覺得每天時間過得飛快。大雪還沒下過一場,天氣卻已開始回暖。晚會之後第二天,小秦登門送上了印風留在鍾明家中的外套。印風請小秦吃了塊蛋糕,笑容不慍不火,甚至提到鍾明時語調沒有絲毫變化。
小秦懷疑地打量印風許久,未果,隻得滿腹疑惑地離開蛋糕店。小秦很糾結,到底是為什麼,鍾總經理這兩天跟精神分裂一樣?這詭異的現象在今早升華到了頂峰:鍾明端著小秦給泡的新鮮咖啡進了廁所,而出來時,手上那杯咖啡依然穩穩地端著。小秦從頭至尾在辦公室守著,那一刻隻覺總經理麵色蠟黃印堂發黑,一副被鬼怪附身的衰樣……小秦是無神論者,於是在腦海裏翻遍總經理那可憐的朋友簿,隻發現一個可疑根源——印風。
剛好得令,可以走這一趟,小秦滿載著八卦細胞而來,挫敗地铩羽而歸。
她不知道,印風這人,最擅長的就是隱忍。天大的傷痛那人都能一筆帶過,更何況一個小小的鍾明?所以,昨晚對印風來說,不算什麼。真的不算什麼。隻是有一點點的失望而已。
二胖子倒有好幾回想問。在他想來,鍾明這人,性格上沉穩大度,知書達理,又不失溫柔細膩;外形上鼻子夠挺,屁`股夠翹,最主要的是,鍾明貌似對風哥有那麼點意思,這無疑是完美老公的最佳人選。
可是這一上午,無論開幾次口,都是話說一半,便被印風四兩撥千斤地帶過去,不動聲色地轉換到另一話題上。
二胖子猛地抹了把臉,對著那正往樓上去的不平穩身影,恨恨道:“操!怎麼又說到蒼老師身上去了!”
年三十清晨,周清問了幾天來的第一百零八句同樣的話:“你真不跟我回去?”
印風拖把駐地,撐著身子,懶懶道:“我已經連砍你的**都沒有了。”
二胖子涎著臉湊上去,靠著印風的肩膀小鳥依人,“風哥,你舍不得的。”
印風嫌惡地抖了抖肩膀,抖得周清滿臉肥肉跟著晃。印風打著顫道,“你在逼我改變自己的性向。”
周清站直,委屈地看印風。
印風對上他的視線,忽地抬手幫他擦了擦鼻側油光,道,“回去吧,別擔心我,你TM還真把我當殘障人士看待?”
二胖子抖了抖厚唇。印風說的沒錯,他一如既往地強悍,硬氣,就算腿瘸身殘,可是魄力依舊。這次回來,明明看似什麼都沒變,可二胖子為什麼這麼不放心呢?他也說不出哪裏不放心,隻是倏忽之間,發現印風出現在了生命裏,周圍的一點一滴都染上他的痕跡,帶著祥和安然。他的美麗堅強不曾動搖,他的血性剛硬未減分毫,可是就是這樣的印風,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關心。
二胖子憂心忡忡地被踹出了疊影的大門。印風靠著門框,手裏拿著剛剛砸在二胖子肥肉上的大拖把,搖了搖手,“一路順風。”
二胖子一步三回頭,印風轉進門,透過玻璃櫃的縫隙眯眼看著那笨重的身影走遠。背靠著櫃台點了根煙,嘴唇凝起,吐著煙圈,姿勢跟那晚摁著某人親吻時,一模一樣。印風想著,忽覺身下燥熱。皺了皺眉,倒了杯涼水灌了,才終於好些。
大年三十,疊影的最後一個客人是程婉。小姑娘趴在精品櫃上挑挑揀揀,落日餘暉灑在她身上,充滿活力的側臉被映照得火紅,印風不禁淺笑著歎道,“年輕真好啊。”
程婉抬頭,眨巴了下大眼睛,“你很老嗎?”
印風意味深長道,“比你老多了。”
程婉嫌惡地擺擺手,“騙誰呢你,玩滄桑深沉是吧?也不去照照鏡子,大年三十的,說謊也不畫個妝。”
印風哭笑不得,“要什麼蛋糕?”
程婉歪著腦袋,撅嘴道,“藍莓味的,要生日蛋糕,阿林今天過生日啊,她一個人,我就讓她去我家,正好一起吃年夜飯。”
印風想起那晚在巷弄裏被自己嚇得臉色慘白的女生,莞爾,“你等著,我去現做個,免費。”
程婉臉紅了紅,“那不成,你都免費請我了好幾回了。”
印風聳肩,“我是半個老板,我說了算。”
做蛋糕很快。雞蛋糕粉、牛奶、乳瑪琳按比例搭配好,手法嫻熟,攪拌搖晃間,一點看不出那晚帶著血腥的鬼魅身影。印風喜歡做蛋糕,就跟抽煙喝酒一樣,可以讓人忘卻煩惱。所以當那個用藍莓醬畫著生日快樂的蛋糕新鮮出爐時,不禁有些舍不得。舍不得這個無憂無慮的過程。可是事實上,就算閑下來,他也沒什麼好憂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