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他現在在北京呢,我來的那一天他就去了。”
“還真是陰差陽錯。”聞佳說。
“對啊。他昨天還問我‘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是什麼意思呢。”
“行啊,他還知道這個啊,你們就浪漫去吧。”
季雨
2000年的夏天。
記憶之所以如此清晰,是因為在那個夏天,消失了將近半年之久的聞佳第一次現身。剛下課,我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座機打來的電話,北京移動的話費總是高得讓人覺得很離譜,正當我在考慮接不接的時候,何錚在不遠處衝我招手,於是我掛掉了電話。
“聞佳回來了。”何錚說,“激動吧?”
“真的?”我睜大了眼睛,似乎已經看見聞佳站在我的麵前,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穿著五彩斑斕的長裙和木拖鞋,背著波西米亞布包,有流浪的眼神和迷離的雙唇。
電話又來了,我接起:“喂,誰呀?”
“你幹嗎呢,小樣兒不接我電話。”聞佳的聲音罵罵咧咧地湧進我的耳朵。“聞佳聞佳……”我轉頭對何錚說,然後又回到與聞佳的對話中。
“我剛下課呢,你回來啦,在哪裏呢?”
“在火車站呢,剛給何錚打電話了,這北京的空氣怎麼還這麼差呢。”
“我去接你吧,我下午沒課了。”我又轉頭問何錚,“你有課嗎?能逃嗎?”何錚點頭,又搖頭。
“行,聞佳你趕緊給手機充值,一會兒我接你去。”我說。
電話掛了,我一把摟著何錚的脖子說:“聞佳回來了,回來了。”
“對,這女人終於又回來了。”何錚說,“晚上我去看你們,你們到哪兒了就通知我,別瞎跑。”
“知道。”我還沉醉在聞佳歸來的喜悅中。
對於女人來說,閨中密友是無價之寶。
我打了個車回家,然後從車庫把車開出來,一路往火車站趕。我想象著聞佳的樣子,直到她真正站在我的麵前時,我才緊緊地把我的想念宣泄到與她的擁抱中。
“好黑啊,曬的?”她坐進我車裏,我看著她黝黑的手臂說。
“嘿,墨西哥的太陽那個辣呀,能活著回來不錯了,我在一個草原的帳篷裏差點被人搶劫。”
“不會吧。”我一邊開車一邊噓寒問暖,“那你怎麼辦啊?”
“後來我就跑啊,那個黑人也追著我跑,然後我竟然神奇地遇見了一個華人,我興奮地跑向那個華人,他騎在馬上,我就仰著頭衝著他喊:“Honey,helpme!Helpme!”
“後來呢?”
“後來那華人就把我一把抱到馬背上,還是匹白馬呢,然後我們駕著馬車離去。”
“浪漫啊。”我說。
“哈哈哈,就你信,你小樣咋還這麼白癡呢。”聞佳大笑,脖子上掛著的紅珠串子項鏈隨著她的笑聲一動一動的。
“那是怎麼了?”我問,心裏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情。我應該告訴她嗎?告訴她我已經結婚了,我已經踏入了她最鄙夷的愛情的墳墓。
“沒怎麼,剛才那個故事的真正結局是,我給了那個黑人一條我在雲南買的腰帶,上麵都是些琥珀石,我說:‘嘿,哥們兒,把這個給你老婆吧,她會很開心的。’你信嗎?他後來說了聲謝謝就走了。”
“我信。”我點頭,手握著方向盤。聞佳不是普通女子,我一直這麼認為。
“好吧,”聞佳又笑起來,“你怎麼樣,小樣兒?”
“我結婚了。”我說,腦子裏迅速想象著她聽到這話的反應,應該是驚訝,然後是鄙視?
“你挺適合結婚的,不過沒想到你們這麼勇敢,我還以為你們就是說說而已。”
“現在覺得還挺好的,除了多了一張紙,好像沒什麼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