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們可以永遠是王子公主,也不缺錢,該怎麼浪漫就怎麼浪漫。我和你不同,感情的事情別問我,我不知道婚姻這件事,也不想去碰。”她說,“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
“回店裏吧,咱們叫酒喝如何?”
於是我在街口的便利店買了兩打啤酒,她打開小店的門,卷閘門有些生鏽,我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打開,門麵的玻璃仍然是透明的,隻是有些發暗。屋子裏有些淩亂,那張舒適的大沙發還躺在牆邊,牆上各式各樣的麵具仍然張牙舞爪。聞佳開了燈,那些銀飾亮晶晶地在房子裏閃爍著,屋子裏有一股長久不透風的黴味。
我把窗打開,聞佳已經半躺在沙發上,啪地打開一罐啤酒:“你都是有男人的人了啊。”
“我怕我老了嫁不出去啊。”我說,“我爸還沒同意呢,我跟家裏鬧翻了,他們都挺生氣的。”
“什麼鬧翻了呀,錢還不是照樣給你嗎。”聞佳說,“我覺得沒什麼不好,沒必要在乎是不是要到多大歲數,愛了就要爽,爽了就要結婚。”
“嗯。”我點頭,在她身旁坐下來,“你不在的時候,我挺寂寞的。”
“哎,你們做了嗎?”聞佳突然問我。
“嗯。”我點頭。
“自己得注意安全,別整大了肚子,結婚可以,別生孩子就成。”
“知道。”我點頭,“幹杯,聞佳。”
“給個理由再幹。”
“紀念我終於徹底告別的單身生活。”
“暈,得了吧,這世界上沒有誰是會永遠單身的,人總會給自己找一個伴侶,不管是生活伴侶還是精神伴侶,或者是生意伴侶、金錢伴侶,人都是現實的。”
“你還打算走嗎?”我問她。
“當然,我定不下來。”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映著燈光,像一隻羽翼上充滿了光亮的鳥。
“我很愛他,真的。”我說,“非常愛。”
“那就好。”聞佳舉起易拉罐與我相碰,我的小指觸到她的肌膚,我感覺到了一絲冰涼。
“我會幸福的。”我說。
“對,我也覺得。”聞佳一飲而盡。“你的幸福會感染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看見窗外的太陽完全西沉,夜晚來了。
兩個女人一起蜷縮在沙發上喝廉價的易拉罐啤酒。有時候我想,我的幸福會不會讓聞佳感覺到彷徨,就像我偶爾會羨慕她浪跡天涯的自由一樣,但是當我真正麵對她的時候卻發覺並不是這樣。
也許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女人永遠無法互相理解,她不能理解我的人生為什麼那麼沒勁,就這麼一輩子守著一個男人,我也不理解她為什麼要自虐似的去流浪;她不能理解我渴望的那一盞燈光,我不能理解她站在山頂聽風的歡暢;她不能理解我為什麼要給自己畫一個圈,我不能理解她為什麼要收起自己的真實的臉;她不理解我為什麼能長期愛一個人,我更不理解她為什麼要拒絕別人的愛;她不理解我為什麼那麼戀家,我也不理解她為什麼要拒絕別人為她遮風擋雨;她像黑夜一樣孤寂和魅惑,我像白天一樣坦蕩和平靜。
我們在黃昏時分互相碰麵,互相依偎。夏蟲不可語冰,朝菌不知晦朔,白天不懂夜的黑。
“把你老公叫來吧,我們倆玩夠了,來個男人興致高。”聞佳提議。
何錚不一會兒就加入了我們喝廉價啤酒的行列。聞佳第一句話是這樣問他的:“季同誌的愛人,你有什麼話要向組織上交代的?”
“哈……”何錚笑,“似乎有個叫聞佳的青年沒給我們送紅包。”
“沒勁,你們男人最沒本事,年輕的時候隻會搞大別人的肚子,老了以後隻能把自己的肚子搞大。”聞佳摟著我的脖子誇張地說,一邊說一邊賤兮兮地看著何錚。
“聞佳姐,你這話可不對。”何錚歪著嘴笑著說,一邊打開一罐啤酒,接著又打開一罐,一罐接一罐,所有的啤酒都被打開了。這時桌上剩下十幾個空的易拉罐和一堆被我們啃完的雞翅,杯盤狼藉。
聞佳接過一個,仰著頭問他:“敬請何大人發表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