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我幫你留意,你們年輕人看人不準。”畫家妻子語重心長地說,接著一臉甜蜜地靠在老李寬厚的肩膀上。
“對了,明天東晟請吃飯,上次那個業務已經完成了,你別忘了。”老李提醒我。
我對應接不暇的飯局有點崩潰。做海港貿易,我們要和公司、商人、海關、稅收,還有媒體打交道,似乎所有事情都要在飯局上解決,我簡直都覺得自己胖了!但老李說這是工作的一部分,我想起潘笑天那張銅臭的臉,剛想說不去了,不想跟他們打太多交道,但我又突然很想再見到那個女孩,那個到現在連名字我還不知道的女孩,她的生活會很艱辛嗎?她是出來打工的嗎?她看起來沒有沾染任何社會的庸俗之氣,這種氣質讓我迷戀,我希望快點找到那個女孩,讓她變成我保護傘下的一個寶貝。
我問了老李一句:“嗯,東晟公司的那個女翻譯你認識嗎?”
老李正在喝茶,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噎了一下:“那個女孩好像不是他們公司的員工,是他們在翻譯公司聘的。”
“哦,能查到是哪一家翻譯公司嗎?”
“這得問東晟那邊的人,我估計也是剛畢業不久,現在幹翻譯可不輕鬆啊。”
“像她這樣翻譯一場能賺多少錢?”我突然很想關心那個女孩的生活。
“這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應該不多,因為不是東晟的正式員工,而且翻譯公司算是一個中介,估計也會抽一部分錢。翻譯的工作量肯定也很大,我聽說給他們翻譯還要兼職當文案,真是剝削勞動力。”
“看得出來那個潘總摳門,跟我們做生意竟然聘一個這麼年輕的翻譯,看起來像個沒畢業的學生。”我說。
“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老李打趣。
“現在的女孩可不行,跟我們八十年代的大學生可不一樣,特別是這些外語係的,整天在生意場上穿梭,很多都已經變壞了。”畫家妻子插進來說。
老李添了一句:“可那女孩看起來挺老實的。”
“嘿……可不是越老實的就越不可靠嗎,不能再以貌取人了。”畫家妻子又說。
“瞎說什麼呢,盡會扯。”老李打斷她,說,“怎麼這麼不愛護婦女的形象,看把天牧嚇的。”
我的確是有些被她說慌了,含苞待放的女孩難道真像她說的那樣嗎?看起來那麼可愛純潔的女孩,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帶著這個問題去了飯局,和潘笑天一同迎接我們的翻譯變成了一個男的,看著就是老手,老道且精明。沒有見到她讓我失望不已,但這卻徹底打消了我對她道德品質的懷疑。整個飯局上我對觥籌交錯都是草草敷衍,老李屢次瞪我,可我怎麼也提不起興致。臨走的時候,我憋不住問了王助理一句:“那個女翻譯呢,她也算出力了,怎麼沒來?”
“那個女孩是翻譯公司的。”王助理說,言語之間似乎察覺到了我對那女孩的欣賞,“她不翻譯飯局的。要是馬先生需要翻譯,我們可以幫您聯係她。”
我突然間意識到在這個人麵前流露個人感情是不必要的,我禮貌地回絕道:“哦,不用不用,我隻是隨便問問。”
不翻譯飯局?
我心花怒放,對這個女孩又多了一份敬佩,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女孩,標致、清純、自愛。愛一個人的時候,她所有微小的優點都會被放大。
時間到了2003年的元旦,我獨自一個人在六環外看燃放的煙花,手機裏塞滿了祝我新年快樂的短信。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北京的街道上,累了就打車回家,在與北京近距離的相處中,我覺得找到了自己的根,甚至根已經稍微地觸碰到了北京的泥土,就算僅僅是一點點。
可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女孩,我對老李說我對她一見鍾情了,老李一拍我的肩膀說:“好小子,都會說成語了。”我說:“可不是嗎,我跟她就這樣擦肩而過了。”老李回答我:“中國的佛說,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啊!”
我在深夜的MSN上向小白問起這句話的意思。小白告訴我這源自於一個故事,大意是一個男孩為了見到自己愛的人,請求佛祖把自己變成一塊石頭,等待了五百年後被鑿成了一座石橋,心愛的人從他身上走過;男孩又請求佛祖讓他能夠觸碰到心愛的女孩,佛祖又把他變成了一棵古樹,又過了五百年,路過他的女孩在他的樹蔭下靠著他睡了一覺。
這個故事讓我在深夜裏對著電腦屏幕發了很久的呆,小白說得對,千年的等待隻換來了片刻的相遇。我決定珍惜這片刻的相遇,我相信在人山人海的北京我會再見她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