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心計與陷阱(1 / 3)

衛星城的94號地,因為上邊溝通不暢,一直無法競價。倒是陸一辰之前做的風險投資有了進展。

他用自己的大部分信托基金投了一家醫藥公司,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工作重心都有些偏移,主要是幫這家公司做了質量管理體係的改革。向淵並不看好他的這項投資,但還是幫他找到了良好平穩的原料供應方。

現在這家公司已經在穩步前進,解決了原料供應,質量和產能上的問題也有了突破。陸一辰已經有了上市的打算,但是他騰不出手來親自去做,於是全部交給向淵去跟進。

在這個他壓了差不多大半身家的項目上,他給予了向淵最大的自由和信任。

這個節骨眼兒上,梁若琳又來找陸一辰。

這次沒有約在外麵,她直接進了CMI陸一辰的辦公室,開門見山:“梁氏在城南有棟樓,八層,按照高端商場的規格來建的。馬上要竣工了,在我母親的名下。”

“梁小姐不如有話直說。”陸一辰手中捏著一支鋼筆摩挲,“不過我想,我也沒那麼大的本事能幫到你。”

梁若琳這次是真的被逼急了:“跟我訂婚,那棟樓就是你的。”

陸一辰按了內線,語氣不是很好:“送的茶呢?我最近對你們都太好了是不是?”

梁若琳的臉色變了變。

她優雅地坐在沙發上,聽著陸一辰指桑罵槐恨得牙癢癢,冷笑一聲:“陸總,您就別拿喬了,這買賣對你百利無一害,要不是我回來晚了,哪能被逼到現在這一步。”

陸一辰從辦公桌後站起來,走到單人沙發處坐下來:“我說過了,我有太太,怎麼還能跟你訂婚?梁小姐不如再找找別人。”

梁若琳還是冷笑:“你家裏那位,什麼底細我倒是不太清楚,不過你要說她就是明月那我可不信。再說了,她跟那個小鋼琴家不清不楚,陸總想必還得再考驗考驗。我又沒要求跟你結婚,隻是訂個婚而已,應該沒有那麼為難吧?回頭要是惹她不開心了,把那棟樓送給她就是了。”

秘書這時候敲門,送了兩杯茶進來。

陸一辰伸手端了茶,慢條斯理地用茶蓋把茶葉撥到旁邊,喝了一口才說:“何必這麼麻煩,你直接回去哄老爺子寫了遺囑,不就都解決了?”

梁若琳掃了眼茶杯,想到家事,心內已是怒極,臉上卻笑得越發嫵媚起來:“我有個孝順的好大哥,床前盡孝這種事,現在哪裏還能輪得到我來做?”

梁家內訌,已經比外人看到的要更嚴重一些。

梁若琳父親病重,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時候。梁楷也自知大限將到,主動要求出院,梁瑾瑜送他回了老宅。

這一回去,梁若琳和她母親就再也見不到人了。

她母親本就不是原配,梁瑾瑜這些年隱忍不發,就是在等這最後的時刻。他怨恨父親風流,母親抑鬱而終,此時對待父親的繼室和女兒便毫不留情,逼得梁若琳不得不尋求外援。

她挑的人就是陸一辰。

隻要梁楷還在世,女兒訂婚,他必然要出席。

聽聞大哥已經開始代父親擬遺囑,她必須再見父親一麵。

見陸一辰不搭話,梁若琳咬了咬唇:“94號地,你不是在跟梁瑾瑜爭嗎?隻要你幫我一回,我就給你指條明路。我要是個男人……”

話說一半,她驀地停了嘴。

陸一辰這些年早已煉成人精,聽她話說了一半便知道了梁瑾瑜的突破口在哪裏。

隻是他倒是沒想到,心狠手辣的梁瑾瑜,竟然有這樣的弱點。

見他微笑起來,梁若琳便知道自己剛才說得有點太多了。

眼看著陸一辰並沒有拉自己一把的意思,她站起來理了理裙擺,拿起大衣朝他微笑,語氣狠戾:“陸總果然情深心狠,跟我那個大哥倒是挺像。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跟我那個大嫂一樣,身體跟著一個人,心裏又住著另一個人。”

陸一辰淡淡地微笑著:“這就不勞煩梁小姐操心了。”

他右腿交疊在左腿上,雙手交叉搭在腿上,略微仰著頭看她,一派悠閑。

她嘴角一挑,從手袋裏掏出一個信封來,扔在麵前的茶幾上:“我隻是看不過去而已,陸總慢慢欣賞吧,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她利落地轉身出門。

陸一辰盯著茶幾上的信封袋,蹺起的右腳尖一下一下地點著,就這樣看了很久。

然後他起身拿過信封,從辦公桌上找到打火機,轉身進了浴室。

他站在浴缸前,左手拿著信封,右手一按打火機。

哢嚓一聲,小小的火苗跳躍起來。

他吸了一口氣想吹滅,但是很快又把左手湊了上去,火焰很快在信封一角跳躍起來。

他等了一小會兒,然後把整個袋子都扔到浴缸裏去,看著它們慢慢燃燒成一堆灰燼。

火苗並不大,他看著逐漸熄滅的火光,想起城北凰庭那套公寓來。

眼見都未必為實。

很快,他就打開水龍頭放水,然後關掉,轉身出門。

對於她,他從此隻相信事實,不聽流言。

梁若琳下了樓,在樓下遇到了剛剛回來的向淵。她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迎了上去:“向總?”

向淵眯著眼看麵前的女人:“梁小姐?”

梁若琳嬌笑:“向總還認得我呢,那就省了我自我介紹了。”

對待女人,大部分時候向淵都是比較和煦的,他笑著問:“梁小姐來CMI貴幹啊?”

“跟陸總談了點事,不過……”她略微歪著頭,粉紅的舌尖繞著上唇舔了一圈,有點低落,“沒有談妥。”

向淵不是沒有過女人,此時看她顯而易見的引誘,笑意倒是更深了:“他就是那麼一本正經,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要不,梁小姐跟我上樓,我們再詳細談談看?也許,還有轉折的機會呢?”

梁若琳抬起眼打量他。

向淵個子很高,頭發非常短,很年輕,如果穿個休閑裝,真的還像個學生。

又有幾個人能想到,他是陸一辰的左臂右膀,在CMI裏跺跺腳,地都能震一震的人物。

過了幾天,向淵來找陸一辰,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雙手往後撐在沙發最上麵,全身舒展:“我說哥,那個梁若琳來找你,就是讓你跟他訂個婚,然後送你棟樓啊?”

陸一辰端著杯咖啡,聽他說起這事,抬頭看了他一眼:“她那點兒智商跟梁瑾瑜鬥,明顯不是對手。為了她得罪梁瑾瑜,不值得。”

向淵嗤笑:“現在我們不就是在跟梁瑾瑜鬥嗎?”

“對了。上次讓你查梁瑾瑜跟杜思同,我還沒詳細問。”陸一辰說,“梁瑾瑜外頭有人,還是杜思同心裏有人?”

向淵點點頭:“嗯……杜思同的一個大學同學,沒家世沒背景,也不知道她看上那人什麼了。杜家不同意,老頭子做主把杜思同嫁給了梁瑾瑜。好像結婚前她還玩過離家出走逃婚這一招,沒出容埠就被梁瑾瑜帶回來了,然後就被關了禁閉,嫁到梁家也好幾個月沒出過門。聽說是梁瑾瑜主動要娶她的,娶回去以後卻不聞不問,照樣在外麵花天酒地,不過從來不去硌硬杜思同。我估計也就是看在杜立行的麵子上吧,強強聯合不是嗎?他們說,94號說起來是梁瑾瑜要,其實是替杜立行弄,背後出錢的都是杜立行。”

陸一辰的手指在骨瓷碟上輕輕彈著,不說話。

向淵笑嘻嘻地說:“那我去跟梁若琳訂個婚吧,梁家最近那麼閑,辦點喜事熱鬧熱鬧。”

“你的事情自己看著辦。”陸一辰喝了口咖啡,“你心裏有數就好。”

半個月後,在衛星城94號地上爭得頭破血流的CMI向淵即將和梁氏最小的梁若琳訂婚的消息,傳遍容埠。

同時,94號的競價會上,CMI成功擠走梁氏,競價成功。

明月平時對陸一辰生意上的事情並不關注,這時候也覺得不太對勁,睡前聊天的時候就隨口問了句:“向淵跟梁小姐訂婚,真的沒問題嗎?”

陸一辰關了床頭燈,翻過身摟住她:“大半夜的還研究別人的問題,你不如多研究研究我。”

……然後就被推倒“仔細研究”了。

隔天早上,她是被陸一辰叫醒的。他早已穿戴整齊,曲起拇指和中指彈她的腦袋:“上午我讓人送禮服來給你試,你看看喜不喜歡。下周向淵訂婚,你陪我去。”

“哦。”她翻了個身,迷迷糊糊中想明白他的話,唰地一下坐起來,“我陪你去?”

陸一辰本來已經往外走了,聽到她問又停下來看她:“怎麼了,你有事?”

她搖搖頭:“會有記者吧,是不是不太好……”

聽她這麼說,陸一辰又轉頭接著往外走,聲音傳來:“有什麼不太好的,你可是我老婆。”

向淵的訂婚宴邀請的人比較多,基本上可以算是容埠商政界的大聚會了。陸一辰和向淵多年的交情,自然也要當起半個家人來招呼客人。明月作為他的女伴,當然得全程陪同,踩著八厘米的高跟鞋站了大半天,實在累得夠嗆。

陸一辰心疼她受累,中途便讓她去旁邊休息一下,留他一個人在前廳招呼客人。

明月倒是覺得腳痛還好,主要是某些人看她的眼光實在有點吃不消,打量的、好奇的……什麼樣的都有。她坐在偏廳的沙發上,稍微把腳從鞋子裏退出來緩和一下,突然有人站在她麵前,還敲了敲茶幾的玻璃。

她一抬頭,是Janus。

Janus最近打扮得成熟了很多,一身黑色西服,白色法式襯衫,襯衫袖口點綴著兩顆鑽石袖扣。他眉目間有點陰鬱,見她抬頭,朝她一笑。

“咦,你也來了。”明月朝他微笑了一下,指了指對麵的沙發,“好久不見你了,來,坐。”

Janus卻蹲在她身旁:“腳疼?”說著伸手就要幫她揉。

她連忙躲開,伸出手推他:“不用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他的手僵住,抬頭盯著她:“以前我都會替你揉的。”

明月咬了咬唇:“Janus,那時候我當你是朋友。而且你幫我揉的是腳踝,不是因為穿了高跟鞋而疼的腳。況且現在,我怎麼還能若無其事地享受你對我的好啊?我不能給你對等的回應,你也別這樣。好不好?”

“你為什麼不能給我對等的回應?你不喜歡我嗎?”Janus咄咄逼人。

她剛要說話,就被他打斷:“陸一辰跟你說什麼了?當年的事情是誤會,是你的錯?”

她咬咬唇:“是誤會,不是他,是露露做的。”

“反正夏露已經死了,他說什麼都是對的,當然會挑對自己有利的說!”Janus眉眼間的陰鬱更濃,連眼神都是淩厲的,“你就這麼相信他?”

“我……”她還沒開口就被打斷,Janus冷哼一聲,笑容裏有點淡淡的嘲諷,“就算你現在相信他,他相信你嗎?他如果知道了你回來是為了弄垮他,他還會對你好嗎?明月,你別傻了,陸一辰不是那種為了感情能付出一切的人,你怎麼還看不明白?”

明月垂睫看他:“你說得沒錯,我是後悔了,我好像已經開始重新考慮這件事了,我覺得……我沒有想象中那麼恨他,那麼希望他過得不好,那麼想把他從高處拉下來。但是我又做不到那麼偉大,為了他掏心掏肺奉獻一切。所以我還在考慮,還在猶豫,還在觀察,還在等。他待我好,我待他也好;他若待我不好,我就讓他也痛一痛。但這都是我跟陸一辰的事,跟你沒有關係。”

Janus斜睨她,眼神冰涼,嘴角帶著笑意:“你是說,如果陸一辰對你好,你就要跟他過一輩子了?你有什麼能耐讓他也痛一痛啊?沒錯,現在你有仰仗,但是他鬥不鬥得過陸一辰還不好說。況且錯過了機會,隻怕你隻有被他隨便捏扁搓圓的份兒!你就那麼自信陸一辰能相信你,能把CMI的財務命脈都交給你?搞不好現在陸一辰就已經開始試探你了,從哪裏開始呢?哦,問問你要不要進CMI做人事,或者財務。隻要你答應了,遊戲就開始了。跟陸一辰玩心計,三個你是他的對手嗎?”

回想起陸一辰跟她開玩笑,說他捧著CMI的命脈跟她表白,她竟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Janus看她臉色發白,冷笑起來:“怎麼,你突然發現你已經掉進陸一辰的陷阱了嗎?是什麼心情?害怕不害怕?”

他的表情幾近猙獰。

“你別這樣好嗎,你別這樣。”她按下心頭的悸動,雙手緊緊交握,“Janus你別這樣好不好?從我認識你開始,你一直都是意氣風發的。開心的時候大聲笑一笑,不開心的時候彈彈琴,很快就能自己調整過來。你是粉絲口中的鋼琴小王子啊,怎麼能變成現在這樣?”

Janus把臉埋進掌心,搖頭:“我不知道,想到你要跟陸一辰走了,我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停了半晌,他猛然抬頭,“不要再跟他糾纏了好不好?不要想著報複他還是原諒他,不要再跟他有牽扯了好嗎?你們中間已經有過裂縫了,就算再補,縫隙還有。就算你現在愛他、相信他,但是你心裏這個縫一直都在。讓過去的都過去,你當他是個陌生人,我帶你走好嗎?我們以前那樣在一起不是很好嗎?”

“我覺得不好。”有個聲音從門口傳來。

明月抬頭一看,陸一辰正大步走進來,臉色如常。他幾步走到沙發旁邊,拉著她的手帶她站起來,手順勢攬住她的腰,居高臨下地看著Janus:“她是明月,法律上我們的婚姻關係還沒有解除,你要帶我太太去哪裏?”

Janus慢慢站起來,並沒有看陸一辰,隻是盯著明月。

看著這樣的Janus,明月覺得很難過:“對不起,我不值得你這樣對待,對不起。”

攬著她的腰的手一緊,陸一辰皮笑肉不笑:“她好不好,值不值得,我比你知道得更清楚。我們夫妻的事情就不勞你操心了,客人們很多,請自便。”

Janus咧了咧嘴角,涼涼地說:“陸總好手段,商場上雷霆萬鈞,對女人也手腕強勁。”

陸一辰淡淡地笑了笑:“多謝誇獎。”

明月用手肘暗暗撞了撞他,讓他少說幾句。他一把抓住明月靠著他這邊的手臂,低頭看她,語調溫柔:“走吧,差不多該致辭了,你陪我上去。”

說完,朝Janus點了點頭,帶著她往外走。

快到門口的時候,明月回頭看了一眼,隻見Janus還站在那裏,背影瘦削,竟然有種伶仃的感覺。

她心有不忍,卻也明白自己跟他沒有可能,於是狠心地轉頭離開。

陸一辰對她最後還回頭看一眼的表現很不滿意,剛出門就雙手把她箍在懷裏:“他跟你說了什麼?”

“喂喂,你不是都聽到了嗎,成熟一點好嗎?”明月拍他的背,“鬆一點鬆一點,要喘不過氣了!”

他把頭埋在她的頸彎處,聲音悶悶的:“我又沒聽全,就聽到他說要帶你走,你居然還對他和顏悅色!”

“以前他照顧了我很多,我當然要對他和顏悅色一點。”她心底竟然鬆了口氣,跟他開玩笑,“有漂亮姑娘追求你,你的態度當然也會好一點。”

“誰說的?”陸一辰咬了她一口,“我對梁若琳的態度就一點都不好。”

明月忍不住笑起來,努力伸手把他從自己脖子旁邊移開:“好啦好啦,包包也很喜歡Janus的,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的朋友,好嗎?”

“朋友就能妄圖取代我嗎?”陸一辰完全沒有氣質地不依不饒,“你離他遠點兒!我還年輕著呢,就想挖我的牆腳,小心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她假裝目瞪口呆:“陸先生,你吃起醋來,怎麼像個初中生啊?”

陸一辰輕咳一聲,站直身體理了理領帶,斜睨她:“我樂意!”

在她麵前,他還是多年前的樣子,會撒嬌能賴皮,完全不是別人眼中冷漠而疏離的陸一辰。

這樣的陸一辰,也會對她耍手段、用心計嗎?

陸一辰致歡迎詞的時候,明月站在台下一側,歪著頭看他。陸一辰認真的時候真的非常迷人,眼睛微微含笑,眉目舒朗,氣質好得沒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