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走?”
“拿到畢業證和學位證就走,也就這幾天。”
……
“走之前一起吃個飯吧。”
“嗯,好。”
她與韓煒的飯局安排在了她出國的前幾天,韓煒本來已經在市區的一家高檔餐廳訂了餐位,阮珊沒有同意,她指了指學校外麵的飯店:“別弄得那麼鄭重,像永別一樣,就當我們尋常吃個飯,尋常告個別,就當我不久就會回來吧。”
韓煒第一次在吃飯時沒有和她去搶盤子裏的金針菇,他全部將它們夾到阮珊麵前的碟子裏:“你吃。”
後來走出來的時候,兩人在學校外麵的那條馬路上隨意地轉著圈,送阮珊到宿舍樓下的時候,韓煒伸出手來:“我們能不能抱一下。”
阮珊笑了笑,點點頭張開了手臂,韓煒將她擁在懷裏幾秒鍾:“回頭我送你去機場。”
整棟宿舍樓幾乎已經沒有什麼人,那天的阮珊在寢室裏收拾整理著最不願意打開的一個抽屜。是的,那個抽屜裏放著許多亂七八糟的帶有少女情懷的小東西,日記本,隨筆本,照片,收到的禮物……禮物,她輕輕地拿出一個盒子,打開後,發現是邵然送她的那條項鏈。
留下已是無用,徒然睹物思人,阮珊歎了口氣,取出來,在心裏思忖著明天拿去問一問能不能換些錢,畢竟是遠走異國他鄉自費讀書,身上的這些積蓄還是盡可能多一些。
舊照片被整理分類,和邵然有關的照片全部被她投進了在陽台上點起的一小簇小小的火苗中,剩下的,塞進了行李箱。
那件婚紗被她抱出來重新在身上穿戴了一番,在鏡子前站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又濕了眼眶。
“至少,我們曾經在一起過,有過那麼多閃閃發亮的日子。”她低下頭去輕輕撫摸著披下來的頭紗,自言自語道。
三日後韓煒送她去機場,他一直目送她走進安檢口,在心裏猜測著她會不會回過頭來再看一眼,然而她始終沒有回頭。
飛機緩緩地在跑道上滑行著,漸漸脫離地麵飛向天空,平穩而安靜地駛向另一個國家的國土。
紐約。
酒宴快要開始,宮蕊已經換好了一襲白色的禮服,邵母走進她的房間裏幫她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項鏈,之後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蕊,我待你怎樣你心裏也是知道的,邵然和你訂了婚,你爸媽也該放心了,邵然在商界東山再起也就有希望了。不管怎麼說,還都要仰仗你們家……”
“林阿姨,您放心,我心裏都有數。”宮蕊笑笑,“酒宴快開始了吧?邵然那邊有沒有準備好?”
邵家的保姆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夫人,宮小姐,不好了,快去看看,他……他……他的胃痙攣又犯了……”
邵母眉頭緊皺,和宮蕊一同匆忙地跑過去,邵然的房間與她隔了幾間,推開門的時候便被眼前的情景嚇到。邵然整個人蜷曲在地上,臉色慘白得好似一張白紙,而後抽搐了幾下,用手捂住嘴,再拿掉手時,上麵已經沾滿了殷紅的鮮血。
“藥呢!”邵母衝著小保姆大聲喊道,“他的藥在哪裏!”
“那、那裏,”小保姆怯生生地指了一下房間裏的垃圾箱,“他發病的時候我從抽屜裏拿藥給他,他奪過來全部倒進了垃圾箱裏,還、還澆上了開水……”
“這孩子!”邵母的眉頭緊皺,走過去蹲下來試圖去把他扶起來:“邵然?邵然你怎麼樣了?”
“趕緊送醫院吧。”宮蕊提議道。
“不行,你爸媽都過來了,你們今天一定要訂婚。”邵母拒絕道。
“阿姨,邵然現在這個樣子,必須要送醫院。”宮蕊伸手摸手機的時候發現落在了自己的房間裏,瞥到邵然的手機在地上,走過去彎腰撿起來,手機當時的屏幕上顯示的,是阮珊的照片。
宮蕊一時間愣在那裏。
邵然的病除了身體上的之外,還有心理原因導致的,壓力過大或者是情緒太過緊張低潮都會引發,之所以會在他們的訂婚宴上出現這種事,恐怕還是他的心理壓力。
“我、我不去醫院……”邵然從嘴裏擠出這幾個字,“你們都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宮蕊回過頭來看了看他,而後走出去打了醫院的急救電話,幾分鍾後重新走了進來,深吸了一口氣在邵然的身旁蹲下,聲音溫柔:“阿邵,你堅持住,救護車一會兒就到……”
邵然轉過頭來與她四目相對,他的意識因為疼痛已經慢慢模糊,依稀感覺眼前的臉在一遍遍晃動著,慢慢變成阮珊的臉。
是的,他的記憶回到了與阮珊在一起時的那次並不嚴重的犯病,當時阮珊的臉上也是這樣的表情,寫滿了擔憂和焦急,邵然微笑著看著眼前的人,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阿阮……你別擔心,阿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