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醒來的時候旁邊並沒有人,然而從臥室出來準備去洗漱的時候,看到客廳的餐桌上擺放著小米粥、麵包片和白雞蛋,想必是邵然清晨離開時給自己留下的早餐。
她便咧開嘴笑了笑。索性也不老是一顆心係在邵然身上,一邊在為著快要到來的畢業論文的開題做準備,另一邊阮珊也在繼續著她一時興起的網絡小說的寫作,寫累了就對著菜譜煲湯。邵父蘇醒的時間已經越來越長,阮珊索性提著自己煲好的湯去醫院看他,他昏迷不能喝的時候就和保姆醫護分享一下,能喝的時候就讓他嚐上兩口,倒也欣慰極了。
某次在病房盛湯給醫護人員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熟悉卻不想聽到的聲音:“給我也嚐嚐吧。”
阮珊回過頭看,眼前站著的是許嘉倫。
阮珊還是不喜歡他這個人,總覺得他渾身上下充滿了危險的氣息,她吸了吸鼻子,把手裏的飯盒示意給他看:“沒有了。”
“一起吃個飯吧。”許嘉倫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差不多到吃飯的時間了。”
“不用了,”阮珊拿起椅子上的包,“我要走了。”
靠著門站著的許嘉倫在她從自己身邊經過的時候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嘴角微揚:“你用了香水。”
“關你什麼事?”阮珊白了他一眼,想把手掙脫開來,正欲抬腳跑開的時候他的臉湊了過來,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公司現在一團亂麻,夠邵然忙活的,如果他沒空陪你的話,記得還有我呢……”
“自戀狂,誰要你陪。”盡管邵父在昏迷,阮珊還是怕這樣的鬧劇會吵到他,於是壓低聲音罵了一句,便大踏步離開。
然而不得不承認的是,許嘉倫所說的他可能沒時間陪你,的確是真的。
酷暑的某天韓煒約過阮珊一次,能與老朋友見麵,阮珊極其開心,兩人約好了見麵地點。距離上次見麵已經有兩個多月,阮珊見到韓煒便驚呼:“你成熟多了。”韓煒則把阮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不是被邵然虐待啊,怎麼瘦成了皮包骨?”
“哪有哪有,我在減肥。”阮珊嘻嘻哈哈地說道。
市區雖是酷暑,山裏卻很陰涼,兩人相約爬山,鬱鬱蔥蔥的樹木和光影,有六七個穿著校服的年輕男孩女孩結伴跑過,留下清脆的笑聲,邵然看著走在自己前麵一點的阮珊的背影,有些微微發怔,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當年他們都還隻有十二三歲,他背著她走過一段灑滿月光的山路的場景。
是那次她和幾個小夥伴約好爬山,來喊韓煒的時候韓煒撇了撇嘴:“我才不去呢,我正在打遊戲。”她聽罷便生氣地跑開。
然而那天很晚他都沒見她回來,便放下手中的碗筷去和她一起的一個女孩那裏打聽,才知道原來登山時她和大家走散了,大家都以為她已經自己回家了,便也都沒有在意。
韓煒一聽便焦急起來,從家裏拿了支手電筒便跑了出去。深夜的山林帶著憧憧的樹影,和同齡男孩相比,他算不上膽大,然而那個時候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勇氣,能帶著一支手電筒獨自上山,大聲喊著阮珊的名字。
後來他聽到了不遠處她的回應,順著聲音走過去的時候便看到了她。她的臉蛋髒兮兮的,在手電筒的亮光中,仰著臉對他笑。
他心裏又喜又氣,皺著眉頭訓斥她:“你還笑得出來,要把人嚇死了知道不?快站起來回家。”
她吸了吸鼻子,笑意換成可憐巴巴的眼神:“我扭到腳了,動不了。”
他這才明白她為何坐在這裏,歎了一口氣之後轉過身在她麵前蹲下:“真拿你沒辦法,上來,我背著你走。”
那一段山路寂靜,隻有月亮的清輝灑在周圍,韓煒一路上沉默地走著,沒有說一句話,心底卻充斥著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奇妙情感。後來把阮珊送到家時,她已經在他的背上睡著了。
月亮,月亮,下山之後韓煒與阮珊在街邊的大排檔吃燒烤,一抬頭,韓煒也看到了一輪圓月,又圓又亮,和當年的那輪圓月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