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倫和呂川果然在那裏,邵然氣喘籲籲地站定,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問道:“怎麼樣了?”
許嘉倫輕輕歎了口氣:“還在搶救,先去醫生辦公室裏談談。”
醫生當時不在辦公室,三人沉默地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許嘉倫先開了口:“邵然,這事怪我,邵叔的身體承受不了高負荷運動,我不該讓他來參加這個活動的……”
“先別說這個了,”邵然歎了口氣,“先等搶救結果吧。”
若要從人生中選出最漫長的一段時間,定當是在手術室門口等待著自己深愛的人做手術的時候,邵然坐在那裏,隻覺得大腦裏亂糟糟的,每一秒鍾都異常難熬。許嘉倫開口問他公司的事情接下來怎麼辦的時候,他也無心回答,頹然地揮揮手:“我現在不想考慮這些。”
彼時,那邊阮珊還依舊一個人坐在餐廳裏等著,從六點半到愛茉莉餐廳,現在已經是八點鍾了,其間她打了無數個電話給邵然,那邊傳來的都是“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服務員已經走過來三次問要不要點菜,阮珊心裏憤恨,知道邵然今晚大概不會來了,隻好撥通了宋斐斐的電話,問她要不要來吃飯。
“在哪兒?愛茉莉?好啊,那裏的位可是很難訂的,我去我去,等著我啊。”
十幾分鍾後宋斐斐就出現在餐廳裏,阮珊衝她擺了擺手她便走過來坐下:“什麼情況啊?你被放鴿子了?”
“對啊,”阮珊咬牙切齒,“邵然下午的時候讓我放學後在這裏等他,我都等他兩三個小時了,馬上就等成望夫石了,算了,我們吃。”
那頓飯吃到十點鍾結束,阮珊也沒有接到邵然一個電話。她與宋斐斐都喝了點紅酒,有些微醺,打車回去之後發現邵然還沒有回來,又繼續打他的電話,那邊依舊是一成不變的“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的溫柔女聲。
她又急又氣,也不知道該詢問誰,這是她獨自一人在這裏度過的夜晚,一整夜都在胡思亂想,做著亂七八糟的夢,沒有一秒鍾睡得安穩。
她與邵然失去聯係,整整有三天。三天裏邵然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也沒有給她打回來一個電話。他三天沒有回來,阮珊像是一隻困獸一樣,在房間裏萬分焦躁,電話一秒鍾不離手,從這個房間轉到那個房間,腦海中被各種不好的念頭塞滿。
三天,她沒有心思吃飯,也沒有心思睡覺,就好似失去水分的植物,整個人懨懨的。
也就是這三天,她在心裏感受到對他強烈的撲麵而來的愛,阮珊在心底埋怨著自己的無用,幾乎到了恨自己的境地。他們居住在一起的這些看上去稀疏平常的日日夜夜裏,愛早已深入骨髓,成為自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三天之後,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傳來敲門聲,阮珊光著腳飛快地從沙發上跳下去開門,胸膛裏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著,是邵然,一定是邵然,她在心裏這樣思忖,而後伸手打開門,眼前站著的,是許嘉倫。
“阮珊,邵然讓我來接你,你換好衣服。”他的語氣不似平時輕鬆隨意,帶著凝重的味道。
“邵然,邵然怎麼了?”阮珊靠在門邊,怔怔地問道。
“邵然沒事,是邵叔出事了,搶救三天了,還在昏迷,剛剛轉院回來。邵然走不開,又放心不下你,就讓我帶你過去。”
“好,好,我現在就換衣服過去。”阮珊衝進臥室,隨便找了套T恤短褲穿上,將亂糟糟的頭發隨意紮在腦後,“好了,走吧。”
3
一路上車裏的氣氛都極其壓抑,阮珊呆呆地看著窗外滂沱得似乎要把整個城市都湮沒的大雨。許嘉倫也沒有說話,一支接著一支地抽著香煙。
在當地最負盛名的那家醫院門口停下,阮珊跟在許嘉倫的身後上了電梯,電梯門剛一打開,阮珊的眼睛便捕捉到了站在走廊中間正和護士交談著的邵然。他大抵三日沒有合眼睡覺,也沒有吃過一頓飯,整個人看起來憔悴極了。
阮珊知道此刻的他需要的不是自己的眼淚,而是陪伴和鼓勵,她在踏出電梯門的那一刻就控製好自己的情緒,留著臉上一個笑容,走過去在邵然麵前站住。
“阿阮。”邵然轉過頭看向她,在他伸出手臂擁抱她的時候,三天裏她所有的猜忌和不快全部煙消雲散。他輕輕喊出她的名字,眼淚忽然就流了下來。
阮珊後來陪他去病房裏看邵父,邵父尚未脫離危險期,手術之後隻有過不到兩個小時的清醒時間,之後就是半昏迷的狀態,氧氣和輸液輪番上陣支撐著生命。
“會好起來的,邵叔叔會好起來的。”阮珊拉住邵然那有些冰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