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既然你可以隨意走出這寒冰牢,如果想要五行體,為什麼不直接逼迫狐王交出召喚之盒,以五行法則尋找其他原體,卻要迫使花千樹為你尋找?”看著他高高在上的姿態,我實在無法解釋心中的這個疑惑。
聽完我的話,影妖沒有看我,卻盯著我麵前的西雲蕭。他含笑忽略了我,卻問了西雲蕭一個不相幹的問題:“你臉上的疤已經不疼了吧?”
西雲蕭的眼神驟然化為一道利劍,以千軍萬馬之勢橫掃過他。那刻在他的腦海裏的十幾年前影妖奪取雙親性命的畫麵顯現出來,影妖的刀劃破他的臉,鮮血流進他的嘴裏,到現在他都記得那血是苦澀的。
“今天你會為它付出應有的代價。”他對影妖說話的時候,周身已漸漸變成了骷髏。
“骷髏?你吃了不死樹的果子?”影妖滿意地微笑,“看來這些年你很用心。”
“現在該是讓你看看我用心的結果了。”西雲蕭以骷髏之形緊握短刀,一躍騰空,直朝影妖的心髒刺去。
但他還沒有靠近影妖,貓爵士便驚慌地朝他喊:“住手,你不是他的對手!”
可貓爵士的話喊晚了。西雲蕭的短刀剛碰到影妖的心髒時,影妖的手上驟然多了一團黑氣,仔細看去,那團黑氣竟然如同一條惡龍,張牙舞爪地朝靠近的西雲蕭吞噬而去。那條惡龍剛靠近西雲蕭,後者已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懾到身後十米開外的冰璧上。
“黑寡婦……”西雲蕭撿起地上的短刀,強撐著站起來,望著那團黑龍。雖然他是骷髏之形,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聲音中的驚駭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恐懼。
“看來你的記性還不錯……”影妖滿意地看著手上的那團黑龍,那黑龍竟似活物一般對他親昵地蹭著下巴,他一邊用下巴輕輕地安撫那黑龍,一邊像回憶一件難忘的往事,輕輕地說,“我至今都忘不了那個女人的眼神。你知道嗎?你媽媽很美,她是第一個死在我手上的漂亮女人,其實我也覺得很遺憾。”
“不要說了!”西雲蕭揮刀騰空,卻再次被那條瞬間由寵物化為惡獸的黑龍甩出去。
影妖似乎對那段往事異常懷念,在西雲蕭還沒有爬起來的時候,又柔聲繼續道,“其實那時候我剛剛能夠控製自己的力量,在蒼右那具肉體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我已經控製了自己的力量。你一定不知道擁有那種強大力量的感受——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在我意外了解到五行體的時候,我幾乎開心地笑了。你們當然知道我要做什麼,對不對?其實我也沒想到很容易就發現了那個守護木原體的使者。我記得我出現在他們家的時候,他似乎預感到我會來。可他誓死都不交出木的原體。雖然我也不忍心毀掉那麼漂亮的女人,可惜為了大局……你們懂的,對不對?”
“我讓你住口!”我們都咬緊牙關準備出擊的時候,西雲蕭已經再次爬了起來,揮刀朝影妖衝去。可是他根本就沒辦法接近他。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要挾別人來幫我尋找五行體嗎?”影妖再次揮手將西雲蕭震至冰璧後,忽然將視線轉向我,“因為在木的守護者撞向我的時候,我竟然覺得如萬箭穿心一般,幾乎被他擊垮。你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那是原體對我的禁忌之術,我根本碰不得。哈哈……我根本碰不得!”
他笑得誇張而肆意,卻帶著一絲淒楚。
我倒是可以理解他這絲淒楚的由來,自以為掌控了毀滅世界的力量,想要借五行體重塑新世界的他,竟然發現自己連碰都碰不得五行體。用這種方式來羞辱他的自以為是,大概是再好不過的了。
“那是因為……你的命運從一開始就注定隻能是死亡。”西雲蕭的聲音再次響起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他已經從地上站起來。他的身形還是一具骷髏,可是他的整個身體卻在不斷地變大,一點一點,最終變成一具龐然大物,以碾壓之勢怒視著微如螻蟻的影妖。
三
西雲蕭被影妖打倒的時候,我們已經從極淵趕到洞外。我們剛出洞口就看到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的骨頭,那具龐大的骷髏形體已經支離破碎。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簡直讓人無法想象!
西雲蕭就這麼輕易地被影妖再次摧毀了!
在西雲蕭變成一具龐然大物般的骷髏身時,第一件事便是朝影妖踩去。他身形之巨,影妖在他麵前根本就如螻蟻。但影妖雖小,卻極其靈活,在西雲蕭的巨腳落下時,影妖已然一飛衝天,落到他的肩膀上。
“看來你不止吃過一顆不死之果。”影妖媚笑起來,“不過你不覺得你變得這樣大,行動有點笨拙嗎?”
還沒等西雲蕭猜到影妖在打什麼算盤,就見他再次一躍飛天,手中的黑寡婦驟然化為一條黑龍。那黑龍從影妖手心而生,越來越大,最終以氣吞山河之勢將西雲蕭的頭顱吞下。
所有人都為西雲蕭捏了一把汗,但西雲蕭顯然不再是那個任由影妖擊垮的小物。隻見他揮起麒麟長臂,直接將那黑龍從頭上扯下,扔向冰璧。這次影妖似乎早有準備,他假借西雲蕭的長臂再次騰空,已然落到了洞口。
早已被那黑龍激怒的西雲蕭,以骷髏之口咆哮著朝影妖追去。他勢如破竹,見物掃物,直追到洞口。那洞口極矮,西雲蕭的巨人之身當然無法通過,他便以擎天之力掀開頭頂的巨石,直朝影妖丟去。
可影妖不僅沒有絲毫懼怕,嘴角的微笑反而越發肆意。所有人都知道不妙,等大家奮力追趕出去,便看到了四分五裂的西雲蕭。
“西雲蕭!”我看著散落一地的骨頭手足無措。那些骨頭已經變成正常大小,就像屍體風化過的殘骸。
麵對那些骨頭,我還沒想到怎麼辦的時候,就聽到一陣刀劃過石頭的聲音。我扭頭望去,隻見花千樹滿眼平靜,手握長刀淩魂朝影妖走去。長刀劃過腳下的石頭,發出清脆的聲音。花千樹沒有說一句話,但隨著她與影妖的距離越來越近,她也逐漸一點一點地變成了骷髏。
我知道身為冥界的生死判官,她曾經遭受的恥辱和失去愛人的痛苦,在這刻賜給了她無窮的力量。
可是這些力量在影妖麵前顯然隻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她一次又一次揮刀朝影妖砍去,影妖雖然被她攔腰砍成了兩半,但微笑根本沒有從嘴角消失片刻。果然,花千樹的長刀第七次朝影妖的肩膀砍去時,影妖瞬間化為一團黑氣。那團濃墨般的黑氣中帶著的血紅之色,連著他的身體,如血脈相通一般。黑氣逐漸成龍,瞬間惡龍即他,他即惡龍。接著那惡龍張開血盆大口,朝骷髏之身的花千樹咬去,口中猩紅之氣鋪天蓋地地落下。
花千樹雖然內心平靜,手上的淩魂並沒那麼冷靜。在影妖以惡龍之形靠近她的前一秒,長刀瞬間從她手中脫離,騰空而飛,等長刀再從天而降時,已分身成了兩把淩魂,接著是三把,四把……最後以肉眼根本看不清的速度霎時分身成無數個淩魂,如千軍萬馬一般,帶著驚雷之怒朝那惡龍砍去。
那刻我恍然看到花千樹的身影倍加高大起來,她是為愛複仇的禦姐,她是冥界掌管世間生死的判官。
影妖似乎沒有想到花千樹的淩魂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但他僅愣了半秒,下一刻他以惡龍之形咆哮騰空,直接迎著那刀陣衝去。
轟!
一聲巨響之後,隻見花千樹驟然恢複成肉身,頹然倒下,口吐鮮血。而那把長刀淩魂正插她腳下,像一麵戰敗的旗幟。
影妖以無翼長龍之形在空中盤旋,正俯視著我等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小物。
“花千樹,你沒事吧?”我朝花千樹跑過去,扶起她,卻見她雙眼通紅如炙熱火焰,頹然地仰望著空中的巨龍,發不出半點聲音。
“哈哈哈哈!”惡龍連聲大笑的同時,逐漸恢複成透明的影妖,他重新落在我們麵前,“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人啊,不管力量多麼強大,都是無比脆弱的!難道這個道理你們還不如我這隻影妖懂得多?”
“你必須交出生死冊……”花千樹掙開我,重新握起長刀朝影妖走去。但她剛走一步,卻像耗費了巨大的力量一般,一個沒站穩,險些重新倒在地上。
“不要再逞強了,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貓爵士目光犀利地盯著影妖。
“生死冊啊?”影妖斜睨著花千樹,“你看我這透明之軀,哪裏藏得下生死冊啊!”
“你什麼意思?”
“難道你一直沒發現生死冊離你隻有咫尺之遙嗎?”影妖說話的時候,將視線第一次落到了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的遲然身上。
這時候我才發現遲然的目光一直呆滯死板,整個人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般,絲毫沒有之前的生氣。就在我疑惑不解時,隻見遲然忽然從懷裏掏出一本黑色硬質的有一指厚度的本子來,他朝不遠處的蒼右機械地開口,聲音不帶絲毫的情緒起伏。他說:“主人,生死冊在這裏。”
“主人?”這一聲喊叫就連蒼右都驚訝不異。但影妖顯然不以為奇。
“我倆長得一樣,難怪他會認錯啊,哈哈。”影妖說得輕鬆,看向蒼右的眼神卻如利劍一般,雖然他的目光在蒼右身上,卻對如行屍的遲然狠狠地說,“可惜,你這畜生認錯人了,那種廢物哪裏做得了你的主人?”
就在這個空當,我忽然想到什麼,朝蒼右大喊:“快接過遲然手中的生死冊!”
然而蒼右的速度到底還是慢了一些,他的手伸向生死冊的時候,原本托著生死冊的遲然瞬間化為虛無,他手中的生死冊直接朝影妖飛去。
“嗯,這些人的壽命也太長了,我想他們一定都活夠了……”影妖一邊翻著生死冊,一邊滿意地點頭,“啊,今晚的月亮很圓,不是嗎?”
“遲然是你安插在我們身邊的臥底?”我憤然地瞪著他,那個一心伺候西雲蕭、萬事師兄為大、異常尊重女性、一口一個姚小姐的呆板少年竟然是一具傀儡!
“你覺得他會那麼輕易地將原體交給我嗎?”影妖合上生死冊的同時,微笑地看著地上的花千樹,“我當然需要一個自己人,對吧?他不過是我的影子化成的一具軀體,連陽光都見不得。怎麼,惹得你心疼了?”
“你簡直是混蛋,該受千刀萬剮!”我不爭氣地握緊拳頭想朝他走去,卻知道我在他麵前根本微不足道。
“為一個影子心疼,你果然值得重生啊!”影妖滿意地看著我,“別急!我知道你渴望生命,渴望活下去。我答應你,你會實現這個夢想的。”
“你簡直不是人,你……你簡直喪心病狂!”我手足無措地看著他。
“你看得沒錯,我的確不是人。”影妖欣慰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