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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皇宮外院。
張邦昌站在屋子裏,冷汗直往外冒。手中的詔書被他捏得緊緊的。
他身後的黑衣人,垂著眸子,冷漠的開口“大金皇上的聖旨我已經送達張大人,在下告退。”
“等等!”張邦昌急忙的喊住他,像是溺水的人拚命的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他上牙打著下牙,口齒都不清了,“禦史中丞你可不能就這麼走了!老夫覺得......”
張邦昌咽了口口水,“老夫覺得金國皇帝如此安排......”
“有話直說。”聽的人不耐煩,出來久了很容易被府中的人發現。
“老夫直說,現在時局處在要命的關頭——我們登基的時間為何要提前一天呢?”
“這是皇上的安排。張大人莫非不想做這個皇帝位置了。”
黑衣人說完就走。
張邦昌頹然的扶著牆,神誌都有些不清了,“我怎麼鬥得過九王爺怎麼鬥得過他身後顧惜朝那幫人......”
詔書啪嗒掉在地上,張邦昌渾然不覺。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女人——原大宋的孟太後!現在他錯上賊船,說不定她可以救自己一命......
張邦昌抖著手替自己攏了攏衣服,急急的往後宮奔去。
汴京。九王爺府。
秦檜輕輕的推門而入。
他房間裏,隨著他一腳踏進,原本黑暗的房間明亮了起來。
趙構穿著一件紅得奇異的長袍,動作輕柔地點燃了燈。燭光搖曳的映著他的花容玉肌,旖旎著仿若禁欲的美,美得讓人心疼。
秦檜楞了一下,另一隻腳也踏了進來,進了門,又怵了一下,才轉身過去,慢慢的將門關上。
已經入了夜,外麵風很大,像是要下雨了。
門關上的瞬間,後背迎來一股衝擊的力量——趙構忽然起身,幾步奔上前來抱住了他。
“我累了!”
這一聲撕心裂肺!
秦檜強行扳開箍著他的手,神色莫測的轉過身來。
趙構臉上,都是淚水。
滿滿的都是淚水。
他死命的撲入他懷裏,幾字一咽哽,“我也會累啊......會之......會之!”
秦檜心裏莫名的煩躁,力氣一大,推開趙構好遠。
趙構本就身體較弱,哪禁得這麼一推,整個人倒退幾步,失去重心摔倒。
他額的左側磕到了矮桌一角,頓時血流直下。他也不擦,血順著左側臉頰往下緩緩而流,仿佛他左眼流的都是血淚。
秦檜驚了,上前欲扶起他。
趙構萬般掙紮,“你若不想碰我,現在也不必與我親近。”
秦檜氣惱了,蹲了下來,直直的望著地上抱膝而泣的人兒,聲音沉著,“王爺到底要在下怎麼做?”
趙構突然笑了,他現在臉上血淚縱橫,笑起來很是駭人,“會之,我隻問你一事——此前你離府去了哪裏?”
秦檜目光飄了飄,才定在趙構上,“皇宮外院。”
“見誰?”
“......張邦昌。”
“找他何事?”
“......打探消息。”
“是何消息?”
“......金國扶助他為偽楚皇帝,登基之日提前了一日。”
趙構咬著下唇,半天才逸出哭腔,“我何曾要你去替我拚命!”
“王爺要的。”秦檜手握緊了拳,“王爺貴人多忘事。”
“會之......你還在記恨我將你作為交易的條件送之完顏亶?會之那時是我糊塗是我——”趙構一怔,又是顆眼淚掉了下來,“你記起來了?你記起來了!”
秦檜偏過頭,抿緊了唇。
趙構猶豫著,手伸過去,撫摸著秦檜一側的臉,“對不起。”
趙構收回手,心痛得翻騰倒海,“我始終是欠你的.....”
秦檜手撐在矮桌麵上,緩緩起身,又仿佛失了力氣般,落寞的坐在凳子上,“王爺不欠我什麼。有什麼比得上王爺的宏圖大業。”
趙構勉勉強強的站了起來,麵色蒼白至極,整個人仿佛一絲綢般連輕風都抵擋不住,他搖著頭,“我知道你對我幹了斷子絕孫的事,我不怨你,我知道那日你下了毒,我都知道,是我心甘情願。會之......我不在乎這些,什麼兒孫滿堂、什麼宏圖大業,我要做你的小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