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流蘇簪(3 / 3)

他一見真是排隊的人比以前多多了。隻說:恭喜,恭喜。那些都好說。

隻是我跟您掃聽個事兒,您這幾日可瞧見蔥花兒姑娘了沒?

呱爺一聽如此,便讓到裏頭去吃茶,吩咐了小夥計喊洋車,去紅橋市場把蔥花兒姑娘接過來。一盞茶的工服那姑娘來了,呱爺呢是過來人了,帶著底下人就退出去了。他從懷裏取出那個流蘇簪子來,用藍布包著給了她。蔥花兒呢還是向來口氣,問他:和爺您有事兒找我,直接上紅橋就成,這是?

他講:那次我宮裏的主子不要的,你也別見棄,我就想起來你了。這個呢是上用的,有些違禁的地兒我托我哥們兒悄悄給融了,之前是鳳穿牡丹的樣兒,現在是如意和合了,另外那明黃的穗子我換成了大紅了。你瞧著還喜歡吧。

蔥花兒呢當然是執意不受。一來無功不受祿,二來這東西也太貴重,且不知道他是怎麼想法。就問他:和爺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倒不明白。

他隻說你別多想了,我孤身一人的也沒個親的近的,前次我姐夫,聽我在裏頭略有波折,便嚇得看樣子門兒也不讓我登他的了。生怕惹官司。倒底不像是這呱爺人品好。

蔥花兒說,這倒是不假。

“還有你,處著也是蠻好的,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前次瞧見它來就想起你,太素淨了也。”他緩緩的說著。

蔥花兒也不答話,思忖片刻,直接問他:恕我多嘴問你一聲兒,您是不是瞧上我了?您淨身了吧。

他萬不曾想,蔥花兒會問出來這麼一番子話,尤其後兩句,他平時能答善對的竟然不知此刻講什麼好了。

蔥花兒拿過去,說:您別多想了,您好意我收下了。這就戴上給您瞧瞧。

他那麼瞧著,太陽底下,蔥花兒的頭發烏黑,帶上那簪子,怎麼瞧怎麼好。戴著出去呢也不算張揚。他隻顧瞧也忘了說話。蔥花兒推了推他,問:你瞧夠了沒有。呱爺都來傳飯了。

他這才緩過來神兒,本來不想吃,奈何盛情難卻,就吃了他的了。蔥花兒,跟她們家老爺子,呱爺全家。樂樂嗬嗬的吃了頓飯。最後各自散去,他雇車把蔥花兒爺兒倆送到天橋。臨別也沒說啥。

宮裏次年三月節,拜花神的時候他和小柳子說,他想出宮了。

小柳子問緣故,他也沒瞞著,小柳子又問:人姑娘樂意?

他說不知道,我就沒跟人講。

小柳子歎了聲兒,宮裏頭的小丫頭們還不夠你選的?你這心也忒大了,你爹媽指定是養活不了你不得已把你送進來,還得托人找關係塞銀子的。指望你出人頭地給他們爭氣,或者是在外頭被欺負損了,指望你給他們報仇出氣的。你這連個掌案的師傅都沒混上就不想混了?且這宮裏戒備森嚴的,哪是那麼好出去的。要不我求求我們主子?讓她給支支招兒。派你上卿安寺裏守皇陵去吧,好歹按月有錢糧俸祿給你,你呢也可以跟你心儀的小娘子悄悄兒的過日子。隻看他省心不省心吧。

他想了想也對,就想豁出去,去問問蔥花兒的意思。為此還專門討教了竹影兒,看話怎麼說合適。竹影兒說:不如我哪天放假我出去找她一趟,我們都是女孩子家,有啥事兒都好講。他思量半天,覺得還是自己親自去說的好。本來呢,距離他放假也沒幾天兒了,偏偏在頭天夜裏等不及了,悄悄兒的藏到玉泉山給皇爺送水的水甕裏頭,出端門的時候沒藏伶俐,被守門兒的侍衛給拿下就地正法了。

屍首在南六所停了有5天示眾,第三天上來了一個女子,哭的可憐。頭上戴著一枚簪子紅流蘇的。放恩的日子一到,小柳子和竹影兒都來了。就遇到了她。捧著個因陋就簡的靈位寫著:亡夫海公諱子達君之位。

這些,可能都是命吧。她想。

他倆呢,隻是覺得他倆有緣無分,怪可惜的。

那簪子,後頭她就不戴了,當了錢給他買了口好棺材。她現在還在唱。比以前呢強多了,有時候也灌個唱片兒什麼的。成名後好多人追她,她都沒動心過。宮裏遣散了服侍人等之後,小柳子倆也都出來了,他們說,這或許是蔥花兒對他最好的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