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秦蕭司很快就會到達這裏,也是時候與這和尚分離了,秦蕭逸皺著眉想,這些日子與凡離朝夕相對,秦蕭逸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會時不時浮上心頭,直讓他內心頗為煩躁。
“我今晚就離開。”沉默許久之後秦蕭逸開口道,“這裏還有些錢銀,玉佩你給我贖回來,下個月在雲隱山舉辦的聚賢大會上交給我。”頓了頓,秦蕭逸皺了皺眉再次開口道,“謝謝。”
凡離仍舊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見這個人在說話。
秦蕭逸也不再開口,他知道凡離一定把這話聽進去了。
其實那玉佩倒也無關緊要,雖然說是寶赫親王的象征,但想來這些天他跟這個和尚同進同出,這個鎮子的人都知道了這兩個陌生人,隻要稍一打聽秦蕭司就能知道他來過這裏。
說是讓他贖回也不過是想在秦蕭司到來之前讓他再去拖延一點時間,這樣他便能找到時機躲過秦蕭司了。
良久之後,一道清冷的嗓音淡淡響起。
“施主姓甚名誰,小僧到時如何尋找施主?”凡離說道,眼睛始終不曾睜開。
“你不用知道,到時會有人找你,你隻需把玉佩給他就行了。”秦蕭逸從木桶裏站起來,拿過那件粗糙的麻布衣服往身上一披,雙腿跨出木桶往凡離走去。“禿驢,你救了我這件事不準說出去了,不然我保證你這輩子都生不如死。”語氣裏滿是凶狠和殺意。
凡離沒有理會這□□裸的威脅,在來人的身影遮住他的光線之後才淡淡開口道,“小僧一直一人行走,不曾與任何人相遇,施主請不必擔心。”
秦蕭逸冷冷哼了一聲,這次是他大意了,沒想到秦蕭司會趁父皇病重下手,他之前做的準備都沒來得及用上便被對手殺個措手不及,寶赫王府留下來的影衛隻有那麼幾個當然無法抵擋秦蕭司親手訓練出來的弑衛,最終隻能看著整個寶赫王府被秦蕭司控製,自己也隻能在影衛的掩護下狼狽逃走,甚至差點身亡。
“該死!”秦蕭逸狠狠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怨憤,這筆賬他一定要百倍從秦蕭司身上討回來!
最後看了一眼仍舊閉著眼睛端坐床上的凡離,秦蕭逸拖著一身的傷病離開了。
凡離卻是淡淡的笑了,他慢慢睜開了眼,那雙眼裏有自嘲,有涼薄,卻也充滿寬厚。
也罷,住持方丈讓他去的地方卻也是雲隱山莊。
隻是不知是否尚有性命去到。
生死自有命,大悲感眾生。
秦蕭逸離開之後凡離也離開了客棧,他身上的病還沒有好,臉色依舊慘白,但他的身子還是挺的筆直,直的就像懸崖上的鬆木。
他的臉看起來仍是那麼無情,那麼堅定。
走出客棧沒多久,凡離便被軍官攔了下來。周圍都是士兵,身上甚至還帶著些風雨裏的蕭瑟。
那人端坐於馬上,逆著殘陽模糊隱見一張年輕的麵孔,眉間隱約帶了些疲憊,卻又一派英氣勃發,銀色盔甲在暮色裏反射出鮮豔的血色,身上更是帶有一種上過戰場的肅殺,從他眼神裏好像能看到磐石一樣的堅硬。
“和尚,跟你一起的那人,哪兒去了。”
凡離抬起頭慢慢看了一眼對方,淡淡道,“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抓起來。”那人沒有再說一句話,隻對身後的兵士說道。
凡離不動如鬆,任那些人給自己帶上沉重的鐐銬。
然後一行人迅速離開了這個小鎮。
路上無人開口,安靜的仿佛正在行走的這一支隊伍全是不會說話的死人。
凡離被關在一輛馬車上,車身一直不停晃蕩,他看不到外麵的情況,也猜不出這支隊伍抓了自己有何意圖。秦蕭逸之於他,他之於秦蕭逸,說到底隻是見過一麵的陌生人罷了,至於秦蕭逸為他所救之事,無論是他還是秦蕭逸都不曾當一回事,何來意義之說。
不知過了多久,那種馬車特有的顛簸感終於消散,凡離感覺馬車停了下來,卻一直沒有人來,他隻能靜靜等待。
然後是車簾被掀開,凡離再次看到了那個長相肅殺的年輕男子。
男子上了馬車之後也沒有說話,隻是雙眼一瞬不瞬盯著凡離,然後馬車再次緩緩往前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