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嘲地笑了笑,原來無論我多麼努力,我的存在不過是因為母妃。倘若有一天我觸碰到了父皇的底線,我麵對的也不過是死亡。回頭對嬤嬤一笑,告訴她不要擔心。嬤嬤是最了解我的人,因為其實我和嬤嬤還有一個極大的秘密,母妃死了,全世界隻有我和嬤嬤知道。嬤嬤本不是嬤嬤,她是我的祖母。她是母妃的親生母親。嬤嬤不願告訴我母妃的一切,她隻是對我說要我趕快長大,要我趕快出宮。這一生要為自己活著。
我的母妃並不是這樣說的,臨走時母妃的眼神難得的清越,一字一頓的看著我的眼睛,紅唇微張,“阿守,若不能任意妄為,便要鳳臨天下。若無法走的更遠,就要站得最高。”母妃的這一生都活在自己的驕傲裏,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可是正因為她是皇後,她早就看見了我的未來。
可是母妃你可知道,誰有心甘情願困於這三尺宮牆。你的一生,父皇的一生,嬤嬤的一生,都不該由我來賠付啊,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自私,倘若母妃還在世,定會笑笑我說,“真是個孩子啊。”
我十六歲,我不是洛月,我隻是相守。那是我和自己發誓,什麼鳳臨天下,我要走遍山長水闊的每一寸土壤,聽風看雨,賞花對月。一個少女的卑微夢想,令我沒有料到的是,多少年後,真的有人來賠付我的人生,為我的心願安下了一個家。可是代價,卻是我終身的悔恨與痛楚。縱使日後多年我的回憶,仍舊為那張十六歲的明麗麵孔所震顫。
十五日的禁閉終於過去,我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嬤嬤很心疼地扶我出去曬太陽,遠遠望見一隊穿著華麗的人正與張太傅會談,張太傅是我的人老師,保守黨派,雖然父皇很討厭官員結黨營私,但是私下裏朝中大概分為兩派。以張太傅為首的黨派倒比較支持我,而以左相付清為首的那一營早就對我心存不滿,父皇子息單薄,除了我以外,還有一子一女,皆為庶出。按理說我若繼承大統順情合理,但天下盡知我母後這個後位有實名無實權。難免新生二心,況且公主怠於政事,難以叫天下人信服。
我苦澀地問嬤嬤:"我這一生,難道都要站在政治的中心,成為他們鬥爭的權柄嗎?"“公主,你已經不是孩子,既然你早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也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何必問老奴呢?”
“誒,嬤嬤,說了你不準再自稱奴才,母妃不在,現在你是我在宮裏最親的人。”
嬤嬤詭異地笑了笑,“孩子,你錯了,跟你最親的人,還有一個,便是----皇上。你和他親厚,便是與天下人親厚,可懂?”我沒有說話。我豈會不明白嬤嬤的意思,“可是嬤嬤,我為何要取悅於天下,我不想當女帝啊”
“孩子,有了權力,才有交換自由的籌碼。才能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嬤嬤看向我的眼神中複雜而哀憐,我實在不喜歡那樣的眼神,回床睡覺。
其實祖母終究是錯了,因為這個世界上不僅有一個詞叫身不由己,更有一個詞叫造物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