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3 / 3)

就這樣,好不容易從外地逃回白洋縣接雯蘭的賀丹麟成了一名國民黨軍隊裏的士兵,行走在長長隊列裏,不知去向何方。他走路搖晃,神情恍惚。

賀丹麟心潮起伏,輕聲說著:“雯蘭,親愛的,你在哪兒?你在哪兒?你知道嗎,我回來了,回來了啊,我們一同迎接新生活!”

賀丹麟的腳踢到了一塊石頭上,猛然跌倒在地,雙眼緊閉,嘴唇烏青。

一個士兵伏下身,用手摸了摸賀丹麟的額頭,衝一個小頭目說:“報告長官,這個新兵得重病了,要不治恐怕……”

小頭目打斷士兵的話,冷漠地說:“他是你爹還是你兒子你他媽這麼關心他?把他的軍裝扒下來,人扔到路邊。往後再有這事別廢話,別說你們死了,就是我死了也這樣兒!”

兩個士兵扒下昏迷不醒的賀丹麟的軍裝,把他抬到了路邊一棵樹下。

隊伍進了白洋縣城。

賀丹麟躺在樹下,一動不動。

盡管頭痛欲裂,渾身無力,但賀丹麟的神誌還是清醒的,他在心裏對自己說:“我不能死……不能死……我的雯蘭……一定在……某個地方等我……”

賀丹麟慢慢睜開了眼睛,望見頭上湛藍的天空和翠綠的柳枝。

賀丹麟扶著樹幹爬起身,顫抖的手抓住一根長長的柳枝,把柳枝送到鼻子下,陶醉般地聞著那香甜的、沁人肺腑的芳香。

此時,郝剛寶家,雯蘭在屋裏慢慢踱著步,邊用手輕輕撫摸著隆起的肚子邊輕聲說:“寶兒啊,媽懷你七個來月了,媽要是沒有你,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呀……丹麟,你猜猜,咱們的小寶兒長得像誰?”

雯蘭拿起針線,縫一件小襖,神情剛毅而平靜。

賀丹麟終於沒有死,他就像被人隨手插在地上的柳枝一樣,具有著頑強的、不可遏止的生命力。他以一個流浪者蓬頭垢麵的容顏先是出現在了白洋縣街頭,繼而出現在了自己的家門口。

院門緊鎖,貼著蓋有縣警察局印章的封條。

賀丹麟望著院中那棵正孕育著果實的桃樹,眼裏湧起淚花,嘴唇劇烈顫抖著,眼前接連浮現出他和雯蘭在屋裏、院裏相見、談話等情形。

賀丹麟抑製住悲愴,轉身向前走去,走了十幾步,一陣天旋地轉,摔倒在地上。

一大群人圍過來看熱鬧,郝剛寶帶著一隊警察走過來。

郝剛寶望著人群,厲聲發問:“怎麼回事?”

一名警察跑過去看了幾眼,跑回來說:“報告局長,那邊是一個臭要飯的,不死不活地躺著!”

郝剛寶朝賀丹麟望了一眼,他沒有認出來時下這個和原來那個已經判若兩人的賀丹麟,說:“給他買幾個饅頭,別讓他在我眼底下餓死。”

郝剛寶說完,帶著警察繼續巡邏。

那名警察奉承地對郝剛寶說:“您身為局長親自帶我們巡邏,心腸還這麼好,真讓我們心裏熱乎乎的。我們跟您幹算是投對胎了!”

郝剛寶看了一眼那名警察,沒有說什麼,誌得意滿地向縣警察局走去。他剛走進局長辦公室,兩名警察就跟了進來。

警察甲說:“局長,我們找了好幾個月,沒有發現那個賀丹麟的蹤跡。他八成沒回來。”

郝剛寶問道:“你們查得仔細嗎?”

警察乙急忙說:“屬下不敢玩忽職守,該查的地方都查了。”

郝剛寶點點頭,嗓音陰冷地說:“你們的任務還是繼續給我搜捕賀丹麟,一見到他……”

“就地正法!”警察甲顯擺地搶過話頭說。

郝剛寶勃然大怒,使勁拍了一下桌子,喝道:“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