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3 / 3)

郝剛寶不緊不慢地說:“還沒到我笑的時候呢。”

高萬生慢慢說道:“你小子比前些日子老成了,懂得借刀殺人了,比弄死楊二子的手法兒高明多了。”

郝剛寶輕聲說道:“你可能忘記教他們一句台詞兒了。”

高萬生說道:“我可能忘了仇人是誰,可忘不了教他們把藝教好。”

郝剛寶搖了搖頭。

高萬生喘息了一陣,說:“沒有哪句唱詞兒能和身家性命連搭在一塊兒,你沒資格在我麵前賣關子!”

郝剛寶笑著說:“這句台詞兒就是‘民不和官鬥’。我是官,你們是民。”

高萬生冷笑著說:“不錯,你現在是穿官衣兒了,可你的根兒和我一樣,是個藝人!”

郝剛寶怒視著高萬生,大聲說道:“所以你一直都在小瞧我!”

高萬生糾正道:“除了唱大鼓的,我什麼人都小瞧。我說你和我一樣是藝人是高抬你!”

郝剛寶望著燭光中高萬生那張白慘慘的臉,說:“笑麵虎,你心裏隻不小瞧自己,你瞧不起我師父、瞧不起我,你容不得別人超過你!”

高萬生點點頭說道:“有你這麼一說,那是我把藝字看得太重了!”

郝剛寶幸災樂禍地說:“可你沒有鼓曲社了……”

高萬生打斷郝剛寶的話,說:“你說錯了,有鼓曲就有鼓曲社班。你記住,高萬生沒有《尚雅藉》能唱樂亭大鼓,沒有鼓曲社也能唱樂亭大鼓!”

郝剛寶嘲諷地說:“那我就等著聽高老板的好段子了!”

高萬生望著郝剛寶,強壓著怒火,問:“我那些個徒弟呢?”

郝剛寶不急不慢地說:“已經和別的勞工一起離開白洋縣了,這陣兒應該在悶罐兒車上了。這是縣政府的命令,你徒弟死了也好,走了也罷,跟我沒有一點兒關係。天意該著!”

高萬生充血的眼睛盯著郝剛寶,猛地站起身走出了茶樓,腳步踉蹌地走到那個曾經人影晃動的高台旁,出神地望著台子喃喃自語道:“徒弟們,排……排練了!”

又要過年了。

齊兆鳴、秦梅紅在打掃院子。

秦梅紅高興地說:“師父,這一兩天我進城買幾幅春聯,過年了貼上,再買上幾掛鞭,咱熱熱鬧鬧地過個年!”

齊兆鳴望著秦梅紅紅潤潤的臉,說:“好,你說了算,隻要過個好年,怎麼辦都行。”

秦梅紅輕聲地說:“師父,您可別忘了許過的願哪。”

齊兆鳴笑起來,柔聲說:“梅紅,我沒忘,開春兒咱就找個好日子。”

秦梅紅滿足地微笑起來。

二人真誠而深情地對視著,手慢慢地握在了一起。

齊兆鳴鄭重地說:“梅紅,你可要想好了,我這一輩子都逃不過一個窮字了。”

秦梅紅也鄭重地說:“我不想了,什麼都不想了,就想嫁個好男人!我要是想那些不早就走了嗎?”

齊兆鳴輕輕點了點頭。

雯蘭拿著笤帚從屋裏出來,望著眼前的情景,無聲地笑起來。

雯蘭突然嘔吐起來,秦梅紅急忙跑過來,望著雯蘭的臉色,關切地問:“二師姐,你……你是不是……啊?”

雯蘭笑著點了點頭,激動地連聲說:“是他的,是他的!”

秦梅紅猛地抱住雯蘭,嗓音顫抖地說:“我的好師姐……走,快到屋裏歇著去!”

雯蘭興奮地說:“沒事的,活兒還沒幹完呢。”

秦梅紅奪下雯蘭手中的笤帚,把雯蘭拉進了屋裏。

齊兆鳴輕輕歎口氣,望著天空,自言自語道:“人就躲不過一個情字去啊……也不知剛寶這些日子怎麼樣了?剛寶啊,你可得走正道啊!”

屋裏,秦梅紅對雯蘭說:“二師姐,你這陣兒可不是一個人了,千萬不能累著身子。手頭這些活兒本來就沒指望著你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