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身子一激靈,說:“是,師父,我們都聽您的話!”
雯蘭和齊兆鳴正在院子裏劈劈柴,秦梅紅從外麵跑進來,高興地大聲說道:“二師姐,好消息,丹麟有消息了!”
雯蘭身子一顫,迎上前抓住秦梅紅的手,嗓音顫抖而急切地說:“什麼……丹……丹麟他……他……”
秦梅紅摟住雯蘭,說:“二師姐,你別著急,聽我慢慢兒說……”
雯蘭著急地說:“哎呀,你快說嘛,丹麟怎麼了?”
秦梅紅顧不上喘勻氣,說:“剛才我在街上碰見了以前的一個老主顧,他前些日子去山東跑買賣,在濟南街上看見丹麟了。”
雯蘭幾乎要跳起來了,問:“他看見丹麟了?丹麟現在在哪兒?在哪兒?”
齊兆鳴臉上剛剛浮現出的微笑消失了,對秦梅紅說:“不對呀,丹麟不是在監獄裏嗎?別人怎麼會在街上看見他呢?”
秦梅紅說道:“師父,我正是這樣問那個老主顧的,人家說丹麟是和幾個犯人一起逃出來的。”
雯蘭吃驚地問:“逃出來的?”
秦梅紅點點頭,說:“他說丹麟是從山東臨城監獄裏逃到濟南的,我那老主顧怕受牽連,和他說了幾句話就走了,現在丹麟怎麼樣了他也說不上一星半點兒來!”
雯蘭臉上的喜色消失了,默然呆立了片刻,猛地放聲大哭起來。
齊兆鳴想勸阻雯蘭,被秦梅紅拉了:“師父,您讓我二師姐好好哭哭吧,您講話了,我二師姐心裏苦……”
雯蘭撲進秦梅紅懷裏,痛哭不止。秦梅紅緊緊抱住雯蘭,眼淚也不住滾落下來。
雯蘭暈倒在了秦梅紅懷裏,秦梅紅驚怕地喊道:“二師姐,二師姐!”
齊兆鳴急忙把雯蘭抱進屋裏,放在炕上,秦梅紅輕輕為她擦著滿是淚水的臉。
秦梅紅放下毛巾,撥了撥炕沿上的炭火盆,上了炕,把雯蘭的雙腳放到了自己的懷裏。
雯蘭慢慢醒來,望著秦梅紅,欲把腳縮出來,卻被秦梅紅摁住了。
“二師姐,別動,屋裏冷,這樣你能暖和點兒。”秦梅紅關愛地說。
雯蘭眼裏湧出了淚花,激動地說:“師妹,我一直不願意這樣叫你……你是好人,丹麟也是好人,好人為什麼總得遭罪呀?老天爺真就不睜開眼睛看看嗎?丹麟還能回來嗎?”
秦梅紅勸慰地說:“二師姐,你別多想了,丹麟沒事的。”
雯蘭搖搖頭,嗓音緩重地說:“你這是給我寬心丸兒吃呢,丹麟從監獄裏逃出來警察們能不抓他嗎?抓回去還能有好嗎?”
秦梅紅認真地說:“二師姐,那可不一定,丹麟是個聰明人,有學問,他是受了琦良的騙才進監獄的。別忘了,你被琦宏騙到茶樓裏那天就是丹麟給我出的主意救的你呢!我看哪,丹麟既然能逃出來就不會讓狗子們再抓回去!”
雯蘭臉上浮現出一絲笑紋,輕聲地說:“那可太好了……我頭痛得厲害……”
秦梅紅柔聲說:“二師姐,你再好好睡會兒吧,心靜下來就好了。”
雯蘭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入夜,白洋縣城街上,郝剛寶帶領著一群警察在巡邏。
一個警察討好地說:“局長,巡邏我們出來就行了,用不著勞您的大價。”
郝剛寶目光巡視著街上,說:“現在是戡亂救國的非常時期,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呀。哎,前麵怎麼回事?”
前麵空地上搭起了一個台子,台子上掛著兩盞汽燈,一群年輕人正在比比劃劃蹦蹦跳跳。
那個警察說道:“他們哪,是高萬生鼓曲社裏的人,正在排練段子哪!”
郝剛寶問道:“這麼冷的天兒他們在大街上排什麼段子?”
那個警察看來確實懂不少事情,對郝剛寶說:“高萬生原來在他家院子裏排練,後來人越來越多院子裏撲騰不開了,就到街上排來了。”
郝剛寶沉下臉說:“我看他們不是排練,是另有所圖!去,把台子給我拆掉!”
“是!”警察們齊聲應道。他們知道今晚有好戲看了。
高萬生正坐在家裏的爐子旁烤著火,幾個徒弟急匆匆地跑進來。
高萬生沉下臉,生氣地罵道:“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成心想挨鞭子,是不?”
徒弟甲驚慌地說:“師父,不是我們偷懶,咱們的台子讓警察給拆了!”
高萬生吃驚地問道:“什麼?警察把咱們的台子拆了?為什麼?”
徒弟乙苦著臉說:“他們說咱們有聚眾鬧事的嫌疑,不許咱們再去排練了!”
高萬生氣惱地說:“他們胡說,咱們排練樂亭大鼓怎麼是聚眾鬧事?”
徒弟甲說:“我們誰敢跟警察論理啊?他們一拆台子我們就跑來給您報信了。”
高萬生站起身,問:“領頭的警察是誰?”
徒弟甲說道:“好像是一個不小的頭兒,站在那裏吆五喝六,我聽有的警察叫他郝局長!”
高萬生一怔,衝徒弟們揮揮手說:“算了,他們不讓上街你們就在我家院子裏排吧,地方小分兩撥兒輪著來!”
徒弟乙說:“師父,人家郝局長說了,非常時期哪裏也不許聚眾喧嘩,違反了就按通共處置!”
高萬生反複回味道:“通共,通共?”
徒弟甲著急地問道:“師父,咱們怎麼辦哪?”
高萬生坐回到爐子旁邊,說:“明天我去交涉這件事。你們先回去歇著吧!”
徒弟們都走了,高萬生自言自語著:“郝剛寶,你小子和我叫板、報複我,沒那麼容易,不信咱就鬥鬥法。哼!”
這是一個注定不平靜的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