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故鄉遙不可及,不見父母雙親(3 / 3)

倉央嘉措的神奇經曆,就恰如這樣一條小溪。當他出現在阿拉善草原的時候,他曾經的故事不僅被他自己深深掩藏在了自己的心底,這個世界似乎也有意遺忘了他那些風花雪月的過往。

在阿拉善,他的名字叫“德頂葛根”,蒙古語“上師尊者”的意思,他自己有時也稱自己為阿旺曲紮嘉措。而倉央嘉措這個名字,從此成為一種記憶,一種猜忌當他略顯滄桑但依然英氣逼人的形象出現在人們麵前的時候。但誰也沒有說破這個秘密,甚至他自己也堅稱自己是一個沒有故鄉沒有父母的人。

在阿拉善,一直流傳著“德頂葛根”弘揚佛法,普度眾生的神奇故事,而更為神奇的是,“德頂葛根”作為一個活佛轉世係統,在阿拉善轉世傳承。同一個活佛,卻形成了兩個不同的轉世係統,這種現象在藏傳佛教曆史上也並不鮮見。例如,青海湟源東科寺的活佛。

東科寺原本在四川甘孜一帶,由於漢語諧音的不同,也叫東穀寺。東科(東穀)係藏語千寨之地的意思,據說是因為這一帶美麗富饒,逐步發展成一個有許多村落的地方而得名。該寺由第一世活佛達瓦嘉措建於1474年,屬格魯派寺廟。傳至第四世活佛時,第四世活佛多居嘉措前往西藏修習佛法,並向五世達賴喇嘛陳述了他想在青海修建寺院的想法,請達賴賜一地址,得到五世達賴所賜的文書後,他立即啟程,經青海湖邊抵達湟源,約於公元1648年至1651年,他在這裏建成一座寺院,仍然沿用甘孜寺院的名字。如此,東科活佛便負責著四川青海兩地的兩個同名的寺院。該活佛傳承到了第五世,五世活佛阿旺索南嘉措是個喜歡清靜的高僧,時常奔走於兩地之間,深感勞累。一日,他經常攜帶的一隻碗忽然從中間齊齊裂開,宛若一隻切割開的果實一樣整齊,活佛見狀大喜,認為這是活佛出現兩個轉世係統的一個吉兆。於是,從第六世開始,這個活佛在四川和青海各自有了自己的轉世係統,他們各司其職,又相互照應。第四世活佛多居嘉措與五世達賴交往甚密,加上他曾是清康熙年間駐京八大呼圖克圖之一,東科寺一度聲威遠播,在青海、甘肅一帶建有多座屬寺。由於東科寺的勢力和影響,整個湟源地區也被藏蒙群眾等呼做東科,並逐漸轉音成東科爾、丹噶爾等,有人將丹噶爾誤解為白海螺之意,其實是忽略了這一曆史事件。

倉央嘉措在阿拉善,得到了阿寶王爺等蒙古貴族的供養,他通過修建寺院,舉行傳召法會等方式,奔走於阿拉善和安多之間,弘法利生,鞠躬盡瘁,大轉法輪,先後擔任了安多地區13座寺廟的法台堪布,使藏傳佛教格魯派教法在這裏得到廣泛傳播。同時,依照藏傳佛教的傳承方式而產生的活佛轉世係統也開始在這裏運轉。

在阿拉善,由倉央嘉措起始的活佛轉世係統被呼做葛根喇嘛,共傳六世,倉央嘉措為第一世。由倉央嘉措認定的第斯桑結嘉措的轉世,按照蒙古語發音,習慣稱謂為迭斯爾德呼圖克圖,通稱“喇嘛坦”,也傳六世,第六世喇嘛坦阿旺羅桑丹比堅參,意為“語自在善慧教法勝利幢”,人們習慣稱為“賈拉森仁波切”,3歲時被迎請至阿拉善,5歲正式出家受戒坐床。曾留學日本。現為內蒙古大學蒙古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內蒙古佛協會長、全國佛協常務理事,全國政協委員。

葛根喇嘛活佛和喇嘛坦活佛轉世係統是阿拉善兩大活佛轉世係統,是藏傳佛教在阿拉善得到傳播和弘揚的明證。

阿拉善南寺便是被倉央嘉措確認的第一世喇嘛坦活佛,《殊異聖行妙音天界琵琶音》(《倉央嘉措秘傳》)的撰寫者阿旺倫珠達吉依照倉央嘉措遺願所建。據史料記載,南寺始建於乾隆二十三年,公元1758年,距今已有250餘年的曆史。後來經過曆代修建,規模逐漸浩大。乾隆二十五年清廷為該寺賜名為“廣宗寺”,授予鐫有藏、滿、蒙、漢四種文字寺名的乾隆禦筆金匾,此匾的落款為“大清乾隆歲次閏八月十六日”,從此南寺便有這個正式名稱。寺院藏名為“噶丹旦吉林”,意為“兜率廣宗洲”。

一座覆缽式的白塔矗立於南寺建築群中,這是整個南寺最引人注目的建築之一。該塔由塔台、塔座、塔瓶和塔刹等部分組成。塔體通高12米,以紫色大理石修築的塔台呈正方形,邊長4米,高2米。其塔座的上方和下方都由逐漸內收的數層階梯組成,中部有獅子和金剛杵等圖案。塔座之上為五層內收的須彌座,須彌座的上方為覆缽式塔瓶。據說,這種藏式佛塔的樣式,象征著帝釋天所住的“善見城”,塔瓶的正南麵有龕門,也稱佛眼,其龕門內供著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畫像。塔瓶上方為塔刹部分,由十三相輪、寶傘、日月盤組成。這便是倉央嘉措肉身舍利塔。

據記載,乾隆十一年,公元1746年,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在阿拉善承慶寺圓寂。《殊異聖行妙音天界琵琶音》一書,詳細記載了那些沉痛的日子:那年的藏曆新年初二日,已染疾病的倉央嘉措的病情陡然惡化,甚至出現了短暫的昏迷,守候在他身旁的阿旺倫珠達吉急忙與傳承法師、領經師等商議,專門抽出21個僧人,舉行消災解厄的施食法事,全寺僧眾也做起了各種祈壽法事。這個新年,就在這日夜不斷的誦經聲以及悠遠的法號聲和低回的海螺聲中一天天過去。在緊張有序的各種法事活動中,一種令人悲愴沉重的氣氛彌漫在阿拉善草原這個小小的寺廟裏。

在此期間,寺院還向安多和衛藏的130餘所寺院發放布施茶,由此,各地的寺院和民間也開始為倉央嘉措活佛做起了祈壽法事。

天氣日漸暖和起來,到了那年的四月初六日,倉央嘉措活佛的病程依然綿延,但他卻還是惦記著寺院裏的一些事情。這一天,他為寺院彌勒佛殿及其它兩座佛殿的神像開光。開光儀式剛剛結束,他就把阿旺倫珠達吉等人叫到身邊,對他們說:“這寺裏,神像、佛典、供器越來越多,需要專門整理造冊,以便日後管理。”

“您放心吧,活佛。”

倉央嘉措點點頭,過了半晌又說:“這些神像,有些雖然裝了藏物但已經朽了,有些根本沒裝藏物,勞煩你們對全部神像做獻浴、塗金、開眼等事項。”

“一切遵照您的吩咐,活佛。”

倉央嘉措看著這些跟隨自己多年,始終忠心不二的隨從,不再言語,斜倚在床榻上,睡著了。

初七日,一位名叫曲吉的大夫來看望倉央嘉措,他感到很高興,說了許多話。忽然間,他停止了言語,兩眼凝望天空,好像在眼前的虛幻之中,有什麼人或物品。他對大夫說:“看啊,天上降下哈達來了!”

阿旺倫珠達吉聞言進去,倉央嘉措對他說:“今天到日子了!”

悲痛的利刃一下擊中了阿旺倫珠達吉的心,淚水湧出了他的眼睛。他強忍著悲痛,讓倉央嘉措活佛把他隨身攜帶的一顆佛舍利拿在手上。

“這樣或許能有些效驗。”他對倉央嘉措說。

倉央嘉措看看這顆佛舍利,說:“還是你留著吧。”

阿旺倫珠達吉又急又悲,再三堅請,倉央嘉措這才拿在手上,笑著安慰阿旺倫珠達吉:“我沒事兒,你放心。”

一句話,讓阿旺倫珠達吉淚水汪汪,他急忙念誦起長聲咒,倉央嘉措也跟著他念誦起來,他的聲音響亮,語調流暢。就在這時,倉央嘉措的身體忽然顫動一下,慢慢僵直了,他以菩薩打坐的姿勢,進入了法界之中,去了光淨天法身三摩地之聖境。

倉央嘉措就這樣將自己留在了阿拉善的土地上,直到今天,阿拉善的空宇中依然回響著他清亮動聽的名字,人們紛紛遠赴阿拉善,去祭拜這位偉大的詩聖。

公元1747年,他的肉身被移到昭化寺高爾拉木湖水邊立塔供奉。南寺建成後,按照阿旺倫珠達吉的意願,在南寺修成這座供奉著倉央嘉措肉身舍利的佛塔。至此,原本供奉在拉薩布達拉宮的倉央嘉措靈塔,就這樣出現在了異域的阿拉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