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西方文化批評家們對於現代性的反思和批判,揭示了“傳媒力量”是如何在資本主義社會的文化場域中戕害輿論民主,實施話語霸權的,從而也從傳媒媒介的層麵上探討了文化場域在現代化時期的演變和轉向,文化場域中的文化批判和民主溝通的特性被削弱了,在感性表征的娛樂化和資本話語的“景觀”化中,藝術審美的自主性也一再地受到衝擊和稀釋。現代性的反思批判表明,在文化場域的現代化進程中,資本主義社會中的“傳媒力量”在很大程度上扮演了一種“文化工業”壟斷者和公共輿論操控者的角色。
3.傳媒技術
文化場域的後現代轉型無疑是受到了藝術傳媒媒介的影響。所以,技術文化的分析視野使我們能夠從藝術文化生產方式上客觀地剖析文化場域的後現代轉型路徑。本雅明的現代藝術生產理論從技術文化的角度,辯證地分析了機械複製技術帶來的藝術文化生產方式的劃時代變革,積極地評價了現代傳媒技術在文化場域現代化轉型進程中的作用。正是在本雅明的現代藝術生產論的啟發下,西方的文化批評家們運用技術文化的分析方法,進行了傳媒技術的後現代闡釋。
麥克盧漢提出的“媒介即訊息”著名論斷,明確地宣告,現代傳媒技術的出現使人的能力獲得了新的延伸。“任何媒介或技術的‘訊息’,是由它引入的人間事物的尺度變化、速度變化和模式變化。”馬歇爾·麥克盧漢:《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何道寬譯,商務印書館,2005年,第34頁。雖然,麥克盧漢的觀點發表之初,曾經在西方的傳播學和文化批評界引起了廣泛的爭議,但是,隨著後現代社會變革進程的展開和深入,更多的人越來越意識到傳媒技術的意義和價值。傳媒技術不隻是提供了信息傳播的渠道,甚至也不隻是帶來了信息傳播速度的快捷和傳播範圍的擴大,而且也意味著傳媒技術改變了被傳播的信息,改變了人們接受信息的方式,甚至也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
正是從技術文化的意義上,波斯特提出了兩個媒介時代的觀點,從傳媒技術的後現代轉型中,分析了網絡傳播技術不僅帶來了信息媒介傳播模式的變革,而且也顛覆了現代社會的主體身份。波斯特認為,大眾傳播時代以來,人類經曆了兩個“媒介時代”,一個是以印刷、電影、廣播和電視為代表的“第一媒介時代”;另一個則是以因特網、衛星技術與電視、電腦、電話的結合的“第二媒介時代”。首先,從信息媒介方式上看,“第一媒介時代”采取了播放型模式,少數製作者將信息傳送給大批接受者,而“第二媒介時代”則實現了雙向互動的模式,這一模式“將很有可能促成一種集體製作者銷售者消費者於一體的係統的產生。”馬克·波斯特:《第二媒介時代》,範靜嘩譯,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3頁。其次,在主體身份方麵,“如果說現代社會所強化的個體是理性的、自律的、中心化的和穩定的(法律上的“理智的人”、代議製民主社會中受過教育的市民、資本主義製度下善於算計的“經濟人”,公共教育製度中按分數評定等級的學生),那麼也許一個後現代社會正在產生,該社會所培育的身份形式與現代性中的身份形式將存在差異、甚至對立。”同上,第34~35頁。這種主體身份的差異和對立是由信息媒介方式的變革導致的。“第二媒介時代中的主體構建是通過互動性這一機製發生的。‘互動性’這一技術術語本來指向雙向的交流,而今由於電信公司廣告活動的影響,對該術語的追求已具有自在的目的,所以該詞的用法也就開始漂浮,可以應用於無數與電信沒有多少關係的語境中。然而,通過電腦進行遠距離交流、收發數字編碼的信息、進行交流‘互動’,這種現象已經成為最流行的利用因特網的方式。”同上,第45~46頁。確實,在“第二媒介時代”,信息媒介技術的後現代發展,不僅使網絡傳輸技術在與計算機多媒體技術的融合中,將各種信息通訊設備連結成一個信息互動的傳播網絡,而且也在這種信息媒介方式的“去中心”過程中,後現代的主體身份也在信息互動溝通中實現了重構。
應該看到,傳媒技術的後現代闡釋,使我們可以從技術文化的意義上探討文化場域的後現代轉型。多媒體數碼技術、移動通信技術、網絡傳輸技術等後現代傳媒技術,將人類的藝術傳播帶入了“第二媒介時代”。人們的感性審美的表征活動已不再局限於創作成品藝術和表演藝術,甚至也不再滿足於機械製作的藝術製品,而是通過信息編碼和網絡傳輸的新媒體技術,製作和傳遞著傳媒文本,諸如,多媒體的遊戲文本;電子出版物(如,電子報紙、電子圖書、電子雜誌等);網絡傳輸的各種在線文本(如網絡雜誌、網絡音樂、網絡影視、網絡表演、網絡文學等);筆記本電腦、移動電視、手機等視聽文本;等等。藝術與技術之間的後現代組合,不僅改變了藝術作品的生產再生產方式,而且也使藝術的傳播方式發生了重要的變革,大量的藝術作品通過新媒體的技術設備得以製作、傳遞,更多的人們習慣於通過電腦、網絡、手機,以及各種視聽接受和播放的技術設備,接受、欣賞藝術傳播文本。於是,藝術傳播活動借助於新媒體技術,在社會結構中構成了一個虛擬互動的文化公共空間,進而也重塑著後現代人的主體身份。
4.文化產業
文化場域的後現代轉型的重要標誌之一便是文化產業的崛起。雖然,文化產業與文化工業之間有著辭源上的關聯,並且,霍克海默、阿多諾的“文化工業”的反思性批判,哈貝馬斯等的“傳媒力量”現代性批判,依然是文化產業研究領域內的文化批評理論資源。然而文化產業畢竟是一個後現代的術語。它不僅是傳媒經濟產業化的產物,而且本身是一個文化經濟的概念。因此,我們可以從文化產業的意義上探討文化場域的後現代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