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辭符碼是符號內部或不同類型符號之間的組合規則,其編碼活動是一種符號間的不同修飾層麵上的運作模式。其中,隱喻和換喻表現為,符號的記號在喻體和喻本之間的修飾關係。雅各布遜在索緒爾的符號二軸鏈接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兩類符號的修辭鏈接方式。他寫道:“一個話語的展開可沿著兩條不同的語義路線進行:一個話題可以通過與另一個話題的相似性關係和臨近性而導向另一個話題。隱喻方式是描述第一種情況的最恰當的術語,換喻方式是描述第二種情況的最恰當的術語,因為它們封閉在隱喻和換喻中找到最濃縮的表達形式。”羅曼·雅各布遜:“語言的兩個方麵和兩種失語症‘紊亂’”,載拉曼·塞爾登編,劉象愚、陳永國等譯:《文學批評理論:從柏拉圖到現在》,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372頁。也就是說,在由一個話題與該話題引出的另一個話題之間形成的符號修辭關係中,隱喻是建立於喻體和喻本之間的相似性關係之上的,而換喻則以喻體和喻本之間的臨近性關係為依據的。
雅各布遜首先區分了修辭符碼的兩種排列模式。“(1)組合。任何符號都是由結構成分符號所組成並或隻出現在與其他符號的組合中。這意味著任何語言單位在同一時間既為較簡單的單位提供語境,也或以較複雜的語言單位為自己的語境,因此,對語言單位任何實際的歸類都把它們結合到一個更高級的單位:組合和構造是同一個操作的兩個方麵。(2)選擇。從可選擇的東西中進行選擇意味著有可能用一者替換另一者,替換一方麵與選擇對等,另一方麵又有別於選擇。實際上,選擇和替換是一個操作的兩個方麵。”羅曼·雅各布遜:“語言的兩個方麵和兩種失語症‘紊亂’”,載拉曼·塞爾登編,劉象愚、陳永國等譯:《文學批評理論:從柏拉圖到現在》,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369~370頁。在組合軸和選擇軸中,“選擇的標準是名詞間的相當、相似不同,同義和反義;組合(即次序的構造)則是根據‘鄰接性’原則進行的。詩的功能則進一步把‘相當’性選擇從那種以選擇為軸心的構造活動,投射(或擴大)到以組合為軸心的構造活動中。”羅曼·雅各布遜:“語言學與詩學”,載趙毅衡編選《符號學文學論集》,百花文藝出版社,2004年,第182頁。由此可見,雅各布遜的修辭符碼理論,主要是探討符號的能指是如何從選擇軸“投射”到組合軸上去的。因此,在隱喻和換喻的分析中,雅各布遜不僅考慮到喻體與喻本之間的語義修飾關係,而且也引入了喻體和喻本的“投射”關係。
(1)隱喻,將選擇軸中選取的一個或數個符號能指“投射”到組合軸之中,這些被選取的喻體和喻本之間具有語義上的相似性關係,因而形成了隱喻修辭格,表現為:在組合軸中,喻體與喻本之間建立了相似性的語義關聯。例如,“汽車甲殼蟲般地行使”一句中,“甲殼蟲”一詞被用來修飾“汽車”的外形。盡管兩個詞語都出現在組合軸之中,但是,兩個詞語的修辭關係卻是建立在一種相似性的“投射”基礎之上的。句子中,“甲殼蟲”一詞是從該句子的選擇軸中挑選出來的喻體,並以與喻本的“汽車”一詞之間在語義上的相似性關係被“投射”到組合軸中,構成了一種喻體和喻本均在組合軸中的隱喻鏈接。
(2)換喻鏈接,將選擇軸中選取的一個或數個符號能指“投射”到組合軸之中,這些被選取的喻體和喻本之間具有語義上的臨近性關係,因而形成了換喻修辭格,表現為:在選擇軸和組合軸的關係中,喻體與喻本之間建立了轉換取代的關聯。例如,“白宮在考慮一項新政策”一句中,“白宮”一詞采用了美國總統辦公的建築物名稱來取代“美國總統”。所以,“白宮”一詞是從該句子的選擇軸中選取出來的喻體,並以和“美國總統”的喻本之間在語義上的臨近性關係,“投射”到該句子的組合軸之中。句子中,“白宮”的喻體與句子外“美國總統”的喻本之間構成了一種喻本不在組合軸中的換喻鏈接。
因此,雅各布遜從修辭學的角度分析了兩類修辭符碼,其中,隱喻是選擇軸中喻體與組合軸上的喻本之間構成某種相似性的“投射”鏈接;換喻是選擇軸中的喻體,與組合軸上的喻本之間構成某種臨近性的“投射”鏈接。也就是說,雅各布遜是從選擇軸“投射”到組合軸的意指過程中分析修辭符碼,並指出了隱喻和換喻的符碼運作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