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綻放:沉香幾爐是浮生2(3 / 3)

張愛玲自9歲起便給《新聞報》投稿了。當時她還是一個小不點,與同齡人相比,略顯成熟。她夢想中充溢的稚氣顯示了這位天才作家在其少年時代隻不過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少年,但同時也暗示了這個平平常常的少年,有著一個早慧的大腦,而且她總為了自己的yu望較早地掀起衝動的熱潮,因此,她的夢想也就在稚氣的少女時代開始了。但這次投稿卻石沉大海了。

在她十一歲時,社會上流行一種言情筆調的新台閣體。受這種文體的影響,張愛玲又寫了一篇小說《理想中的理想村》。對於一個小女孩來說,她在文中的語言充滿了當時流行於文壇的布爾喬亞式的語句:“在小山的頂上有一所精致的跳舞廳。晚飯後,乳白色的淡煙漸漸地褪了,露出明朗的南國的藍天。你可以聽見悠揚的音樂,像一幅桃色的網從山頂上撒下來籠罩著全山……”張愛玲在這篇文章中十分注重對文句的修飾,詞語綺麗精致,乍看之下並不像一個出入文壇的人。雖然張愛玲後來有些討厭這種“新文藝爛調”,但對於當時的她而言,這篇文章卻展示出了她豐富的想象力與非凡的文字表達能力。

張愛玲的第一篇情節較完整的小說是這樣的:女主角素貞同她的情人一起遊公園。忽然一隻玉手輕輕拍了下她的肩,回頭一看原來是她美麗的表姐芳婷。於是她把表姐介紹給了自己的情人,結果卻釀成了三角戀的悲劇。最終,素貞投西湖自殺了。小說寫在了一本筆記簿上,睡在蚊帳裏的同學們相互傳閱翻看,不久,上麵的字跡就模糊了。小說中的負心漢叫殷梅生,當時張愛玲的班上恰巧有一個同學姓殷,她說:“他怎麼也姓殷?”於是提筆來改作“王梅生”,後來張愛玲又改了回來,又改了回去,改來改去的把紙擦穿了。她母親看到這篇小說後,說:“那個素貞若要自殺,也決不會坐上一段火車跑到西湖去自殺呀。”張愛玲不以為然,她認為西湖是美的,即使死,也要死在一個很美的地方,這樣才算是一個完美的結尾。小小年紀的張愛玲,竟然有如此強烈的唯美傾向,這也許是對她後來人生波折的一種暗示。

張愛玲第一次寫出這麼有頭有尾的故事,便急於嚐試創作大篇幅的作品。她首次嚐試的就是那本父親代擬回目的《摩登紅樓夢》。受父親的熏陶,張愛玲從小就熟讀《紅樓夢》,她甚至可以將《紅樓夢》裏諸多的人物統統搬到現代社會上來,熱熱鬧鬧地編造出另外一個喜嚷喧吵的故事:賈政坐在火車上,賈璉則是鐵道局局長;賈珍來信說,尤二姐已經請下律師欲控告賈璉誘奸遺棄,打算狠狠地詐他一筆款子;主席夫人賈元春做了新生活時裝表演的主持;被賈府打發出去的芳官、琪官進入歌舞團繼續深造,卻引起了賈珍父子與寶玉的追求;巧姐兒被綁架了;寶玉則哭著喊著要同黛玉一同出洋,家裏通不過,兩人便負氣出走,最終賈母王夫人屈服了。但誰知,他們臨走時,寶黛二人又拌了嘴,鬧決裂,一時無法挽回,寶玉隻得獨自出國。一切雖喜氣洋洋的,卻沒有什麼深意或獨特的意境,然而書中對喧嘩熱鬧場景的渲染,足以證明古典韻味對張愛玲性情的浸染。

“一場紅樓夢,十出西洋鏡”。在這部作品中,張愛玲調遣了自己在這個時代所有消化了的中西文化,充分顯示了自己的聰明才智以及超凡的文學才能。由此可見,張愛玲不僅精通《紅樓夢》中所有眾多人物的性格特征,而且還能夠將它們平移到當代時空下。文中的想象、誇張、比喻,可以說,即使是當時最有力度的新文學作家也都難以企及。那一年,張愛玲才14歲。毋庸置疑,張愛玲後來的小說《金鎖記》、《茉莉香片》等,其語言上的純熟以及對人物心理入木三分的刻畫,早在這個時候有所訓練了。

1932年,在張愛玲成為聖瑪麗亞女校的一名學生後,她便以一個奇才逸女的特征脫穎而出。

在那裏,張愛玲吸入了新的空氣,這種氣息不同於她在家中感受到的春日遲遲的氣息。在上海,聖瑪麗亞女校是當時大名鼎鼎的美國教會女子中學之一,而且可以算得上是貴族化學校。但聖瑪麗亞女校與其它重英文輕國文的教會學校的教育風氣不同,它比較重視對學生的國文教育,校內圖書館裏不盡有大量的中國書報雜誌,而且還為學生提供很多發表本國語言文字機會與活動。中學期間,張愛玲這般特異的創作才能很快被發現了,而且得到了有益的鼓勵。

根據聖瑪麗亞女校國文教師汪宏聲先生回憶,當年他第一次知道“張愛玲”這個名字,是因為一篇《看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