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催兄上進(1 / 2)

雲鵬仰望著天空,澄澈的蔚藍色纖塵汙染的映入他的眼底,掃除了一切不安與煩惱。清風吹拂著落花滿地,空氣裏滿是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氣息,而前一天人頭分割、鮮血噴湧的駭人畫麵……好像從來沒出現過。

地麵上幹幹淨淨的,一點血跡都無。

負在背後的手指微微顫抖,雲鵬不止一次在心理告誡自己:不怕,怕什麼呢!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可越是如此,像冬瓜啪噠一下砍掉的人頭在地上滾來滾去,還有臨死前死不瞑目的眼睛和嗚嗚的慘叫聲,就越是遺忘不掉。

玉芙蓉做的不錯,殺雞儆猴,羅家上下自此十分安靜、有序。不再明裏暗裏打聽徐家父子的背後,到底是什麼背景?來自哪裏?變得老老實實的。

“……少爺,外麵有人求見,說是姓嚴和姓方的。”

雲鵬一愣,這才想起嚴謙、少華,這兩天忙得暈頭,居然忘了。

“快叫進來吧。”

幾日未見,曾經無話不談、親密無間的好友,莫名有了道看不見的隔膜——雲鵬嘴唇動了動,不知道怎麼開口訴說這幾日的遭遇。

說羅家人態度大變,對他巴結諂媚,炫耀自己身世不凡嗎?或者說肥婆羅愛愛被逼學規矩,整天哭天抹淚?不顯得他心腸壞,落井下石麼?還是說玉芙蓉揮手之間殺了十幾個人,驚到他噩夢連連了?

明明有千言萬語憋在胸口,又煩悶又暴躁,卻不想提。

而嚴謙跟少華兩人,再見鵬程換了一身金絲錦袍,頭戴玉冠,富貴中隱隱帶著一絲上位者的貴氣,舉手抬足都有一股優越感,不由得感覺陌生。

就像數年未見過麵,明明眼前的人五官麵孔沒怎麼變化,內心卻有自己不了解的變化,暗暗發生。什麼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唔,這些天還好?”

“嗯。”

“你父親身體還好吧。”

“嗯哪。”

“……”

寥寥數語,就已無話可說。

沉默了半響,少華提出告辭。

雲鵬也沒怎麼挽留。他自己千頭萬緒的,還沒理清楚呢。

林伯老說家族、家族,到底是什麼樣的家族,父親為何不願意提起他的親人,等他弄明白了,再跟好友訴說不遲。

他卻不知,這一遲疑猶豫,會產生多麼大的遺憾!

嚴謙少華進門前,被林伯帶來的幾個侍衛,忠心耿耿、鐵麵無私的……搜身了。從頭到腳、從裏到外,一絲不苟的搜過了。

這原也是大戶人家的規矩,職責所在,須得時時刻刻保護著,任何有嫌疑、有危險,陌生不明的對象,都不能輕易靠近主人。

可嚴謙、少華,哪裏受到過這種屈辱?跟兄弟見個麵,還得大動幹戈?硬生生的忍了。

及至見到雲鵬,一副不太熱絡、提不起精神的表情,那心理的滋味,著實難以形容!

好嘛,搖身一變,成為望仙郡首的侄子,連羅家家主都要轉過來巴結著你,就瞧不起昔日的好友了,嫌我們配不上你的身份了,是不是?

……

帶著滿肚子的怒火,嚴謙回到家中,招呼也不大一聲,直接朝後院菜園子旁邊的水缸走去,舀起水瓢,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的涼水。

晶瑩的水珠兒,順著他發絲一顆顆的垂落,掩蓋他有些發紅的眼眶。

小妹貞兒無知的挪動胖乎乎的小腿,笑嗬嗬的大聲叫道,

“哥哥、哥哥,你回來了!見到神仙伯伯了嗎?有沒有跟他說,貞兒很想他啊?”

若是平時,這麼奶聲奶氣的妹妹跑到他腿邊撒嬌、叫嚷,看到她無邪的笑臉,什麼煩惱都沒了。可現在……

“想什麼想!他是什麼人,是你想的嗎?”

這是第一次,嚴謙對自己一手撫養的妹妹發火。

貞兒愣住了,大大的眼睛裏滿是委屈,抽抽小鼻子,淚花兒撲撲落下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找姐姐尋求安慰去了。

此時的嚴靜坐在窗下的矮幾上,清漆楊木小方桌上,是各色的針線筐。捏著一根銀白的細針,那針眼隻能在太陽底下看得清。她架勢擺得正,一手捏針,一手捏這線頭,這剛剛穿針引線成功,就被小妹一頭撞進來,給撞飛了。

靜兒呆了呆,心想,看來還需要好長一段時間練習,才能恢複小學勞動課給布娃娃縫衣服的水平呀!

“姐,哥哥他凶我。”

“哦。”隨手拍了拍小妹的肩膀,靜兒的目光移向步伐沉重的嚴謙。心理感歎:到底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啊!

雲霧山之行,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短短幾天,少華、鵬程的身份驟然變化。邱家已倒,少華失去了依附的家族,原本平凡卻淡淡如水溫潤的麵容,憔悴多了,眼中也多了些世事輪換的沉重感。

而鵬程呢,子憑父貴,一飛衝天,即將青雲直上。

聽街頭巷尾的小道消息,鵬程是要回家認祖歸宗的。那是一個龐大的家族,非常有勢力,鵬程作為嫡子嫡孫,回家之後就是最金貴的小少爺了。跟以前的,被人鄙視的上門女婿的兒子……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