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早晨快7點了,但由於是隆冬的緣故,天還沒有放亮,細密的雪花,卻已經三三兩兩從厚的和鉛版一樣的雲層裏飄落下來,爭前恐後地給大街小巷披上一件淡淡的白紗。人們說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的確這樣的天氣真是睡覺的好日子啊。
空曠的街道上隻有幾個倒黴的中學生哈欠連天,勉強睜著惺忪的睡眼,被家長用“三更燈火五更雞,孩兒正在立誌時”的蒙童詩趕出門去上早自習,除此之外,整個小城好像都還沉浸在冬日的慵懶中。
住在火車站周圍的居民卻沒有繼續酣睡的福氣嘍,隨著一長一短兩聲刺耳的汽笛聲,從陝西方向開過來的2584次列車,雖然習慣性地晚點了十多分鍾,但終究還是步履蹣跚地到達了介休,並在被吵醒好夢的例行叫罵聲中,緩緩滑入了站台。
“拿好自己的行禮物品,按次序下車,別擠,沒幾個人,都下的去。不過得我過去,我不開門,你們誰都下不去。讓一下啊。”顯然也是剛睡醒的列車員,一邊指揮著幾個要下車的乘客,一邊往車廂門口移動。
7號車廂的乘務員還是個略微有些發福的中年婦女,咬這牙漲紅了臉,使勁拽著,可頑固的車門卻紋絲不動。“破車,這門估計又給凍上了,離上站才倆鍾頭多一點啊”,有些著急的列車員自言自語,並用力踹了一腳車門。
可這個同誌雖然有為人民服務的良好意願,但在飛起這一腿的時候顯然沒有充分燃燒她的小宇宙。砰的一聲後,腳上黑色人造革鞋上的漆皮倒是掉了一塊,作為打擊對象的車門卻依舊巋然不動。
更要緊的列車員這個明顯造成無用功的舉動,倒是在她身後等著下沉車的幾個乘客中引發了焦躁氣氛。這趟過路車在這個縣城小站隻停四分鍾,到點了車頭一發動,誰管你這節車廂的門開不開啊。到下站再說吧,莫非好能和“鐵老大”講理去?
就在乘務員打算到隔壁車廂幫手去的時候,一個男子遞上的一句話透過了身後有些乘客又急又罵的嘈雜聲,清晰地傳到了她的耳中:“大姐,我來試試吧,我勁大,保不齊能打開呢。”
乘務員回頭一看,是個站在身後的小夥子說的。這小夥子身高一米八左右,上身穿一件黑色卡腰短款皮甲克,下麵是條石磨藍的牛仔褲,行李不多,就是一個45升的雙肩背包,整個人站在那裏,從裏到外透著一股精神勁,和周圍別人坐了一夜車的憔悴呈現出鮮明的對比。
女乘務員先是一遲疑,畢竟按規定是必須自己開門的啊,讓乘客自己開門,是嚴重違反安全條例的。但是,剛停下沒多久的火車又一聲叫喚讓她改變了主意。心想反正我是拉不開,這時候也就死馬當活馬醫了,要是真能打開,我這個月的獎金就保住了,隻要別讓站上的人看見就好。於是側了側身,換了個位置,讓那個小夥子站道到門前來。
小夥子緊緊握住車門上的不鏽鋼把手,隻見他一用力,手中的車門便不情願地緩緩展開,“滋丫丫~~~”的聲音像是在抱怨被打擾了睡眠。幾塊透明的冰淩也隨著車門的打開,旋轉著朝著地上俯衝下去,砸在漆黑的枕木和鵝卵石上摔的粉碎。
與此同時,不小的北風夾雜著雪花,得意地順著打開的門縫溜了進來,,吹得門口等著下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厚厚的衣領裏縮了縮脖子。這時隻有急著先下車的乘務員才看到,站在她前麵的那個小夥子卻雖然首當其衝地頂風而立,但腰板卻依舊挺的像標槍一樣筆直。
不過這時他也顧不得多想了,而是往回拽了一下前麵的開門功臣,說了聲:“謝謝了,小夥子。”然後就一個箭步竄下車,打開步梯衝著車廂裏放開嗓子喊:“別擠,來得及,按次序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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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全林放下手裏的粗瓷碗,感覺大早晨這熱乎乎的一大碗麵下肚,外麵的天氣才不是那麼冷了。當才從介休火車站出來,由於時間尚早,公交公司的車隊還沒有點卯,外麵拉活的黑車也大多在貓冬,所以他現在車站附近找了一家賣早飯的小飯館,要了碗麵先墊墊肚子。
雖然做了一夜的火車,但張全林卻不怎麼困乏,大概是整晚都在運氣的緣故吧。張全林感到驚詫的是,從寶雞到介休距離也就不足千裏,可看起來風土差別真是不小,寶雞的冬天哪有這麼猖獗,這兒下車伊始,就被風雪來了個下馬威。另外,吃東西也不一樣,這兒的麵就是蔥花和醋,也沒有辣椒,不像老家吃麵,上麵紅彤彤的一層油潑辣子,那個過癮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