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糾結(1 / 1)

老陳家一大家子吃穿全都在一起,家裏的主要收入就是十餘畝田地的產出,農閑時家裏人外出幫閑打零工的銀錢收入也都歸入公中,由周氏掌管。

老大陳世明是長子,打小就深得一家之主陳老頭的喜愛,連帶著老大媳婦張氏和他們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跟著沾光,活挑輕的幹,肉揀肥的吃。

老三陳世強是幺兒,一出生就被周氏寵著,陳老頭有時看不慣陳世強的混不吝,緊著說幾句,周氏立馬就會護著。田裏農活沒見老三幹多少,一天到晚去鎮上晃蕩,隻推說自己去找一找發財的門路。

唯有夾在中間的老二陳世德,爹不疼娘不愛的,偏偏還特別地老實本分,總覺得爹娘生下自己,把自己拉扯大,還張羅著給自己娶了媳婦,自己多幹點活也是理所當然。

小狗剩出生後,二房兩口子更是閑不住了。

陳世德除了田裏的農活,一有時間就四處找零工打。給地主家幫閑、去鎮上的小碼頭幹苦力,每天五文、六文的也不嫌少,一回家就如數交給掌家的周氏,自己是一文也不留。

李氏除了地裏的農活外,更是幾乎承包了家裏大大小小的雜活,做飯、喂雞、收拾打掃……

今年過完年後,請示了公公婆婆,李氏又從娘家表舅那裏賒了一頭小豬仔回來,期望著這一年能養肥了賣個年豬,給家裏增添個進項。順理成章的,打豬草這個活也就落到了李氏頭上。

已經六歲的小狗剩看爹娘如此辛苦,有心幫娘親分擔一點,就在這天午後趁著爹娘和大他兩歲的姐姐陳柳都出去幹活後,偷偷提著個小竹籃出門打豬草去了。

此時雖是春暖花開、麥苗醒棵的時節,各種野花野草多的是,但村子附近人能吃的野菜和能喂豬羊雞鴨的野草,早就被村裏人挖的差不多了。小狗剩無奈隻得去村南那條河流對岸的低窪荒野裏打豬草去。

村南的這條河流名叫蚌延河,傳說中是由一隻老蚌精開辟出來的。有老人說早年發大水,老蚌精見四處一片澤國,洪水無處可去,淹沒了無數的村莊良田,便舍身用大法力開辟一條河流,想引導洪水流入東邊不遠處的大海。也有人說老蚌精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想學那蛟蟒走蛟化龍,結果法力不濟,最終身死道消,它開辟的河流最終也沒能流進大海。

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這條彎彎曲曲的河被叫做了蚌延河,連接著兩岸無數的大小河叉。河南和河北的地勢明顯不同,北岸相對較高,零零散散分布著一些小村莊,井西村就是其中一座。南岸地勢卻矮了一大截,站在北岸向南看,對麵大片大片的都是荒野蘆葦蕩。

每年梅雨季節,蚌延河河水暴漲,南岸總會被淹沒一部分,官府也就順勢將南岸的大片土地作了泄洪區域。

雖說泄洪區域被淹是常態,根本不適宜長莊稼,但小塊地勢稍高一點的荒地總還是有的,於是便有河北的少部分人家尋摸著去種一點豆子、草蘆蓆(當地人對高粱的稱呼)之類,運氣好多少總能收獲一點,運氣不好也損失不了多少種子。

於是相對較窄的一段河麵上,不知哪一年架起了一座聯通兩岸的木橋,木橋有五段橋麵,每段由兩根碗口粗的圓木綁在一起擱在橋樁上。到了如今,這座橋已是斑駁蒼老,充滿了歲月的痕跡。

去的時候還好,傍晚回來時路過這座狹長的木橋,小狗剩卻有點害怕起來,也不知道是腳下一滑還是怎麼的,他就在木橋的中間掉進了河裏。

永平鎮這邊河道縱橫,溝溝岔岔的很多,鄉下的孩子整個夏天幾乎都泡在水裏,但陳永安自幼體弱,爹娘都不讓他下河,哪裏會識得水性?

一掉進河裏就覺得耳朵裏嗡嗡的,眼前白茫茫一片,河水爭著搶著往口鼻裏灌,直慌得小狗剩閉著兩眼,雙腳亂登,小手撲騰,裝滿豬草的竹籃也不知道丟哪去了。

幸好,吳嬸家的小子狗蛋這天也偷偷摸摸地去南岸的小水窪裏摸魚,衣襟裏兜著一共兩三條指頭長的小魚蔫蔫地回家時,恰巧看見了在河心裏掙紮著往水下沉去的狗剩,狗蛋的大嗓門一嚷嚷,不僅喊來了橋頭不遠處麥地裏正專心拿著小鏟刀低頭除草的吳嬸,也喊來了隔壁地裏正在幹活的柱子父子兩個,要不然,這會兒估計狗剩都沉到河底了。

可是還是很不幸啊,雖然人被救了上來,但是,意識好像被自己給融合了。

陳永安有點小糾結,到底是狗剩的意識消亡了自己來接盤呢?還是自己奪舍重生融合了狗剩的意識?

若是前者,那麼自己就是活菩薩轉世,頂著“狗剩”的名頭,不僅能讓他的生命延續下去,陳永安自己也能再活一世。

若是後者,那豈不是自己“殺死”了小狗剩?雖然不是故意為之,但,確確實實,是自己的穿越導致了狗剩意識的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