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3 / 3)

“什麼?你說我敲詐川島的錢?”程少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著聲音問。

“不是我說,是鎮黨委的主要領導同誌檢舉的!你還想抵賴嗎?”方誌武完全露出流氓嘴臉,“少伯先生,大家還檢舉你倚仗認識毛主席,倚仗是人大代表,就胡作非為,橫行鄉裏,有這事吧?”

“你!”程少伯忽然感到血壓驟升,頭轟的一下子漲大起來。

“你住口!”智遠長老大喝一聲,衝到方誌武麵前。

“爸爸,您不要上他的當。”方誌武繼續說:“五十萬美元,夠得上是隻大老虎了。這件事他程少伯先生是肯定要垮台的。還有,他剛才陳述的速成培訓班方案,說讓學生開荒種藥,等於白剝削學生,為他自己斂財。這種赤裸裸的目的也是顯而易見的,您一定要看清他的真實麵目!”

“你!”程少伯想說什麼,沒說出來,身子一軟,癱在地上。

“好你個方誌武!”智遠長老頓時大怒,照準方誌武就是一巴掌。大概是氣急之下,用力大了些,手落之處,方誌武臉上的眼鏡應聲飛上樹梢,嘴角鼻孔血流如注,來不及掙紮,便一個跟頭撲倒在地。智遠長老卻依然不饒,指著躺在地上的方誌武罵道:“怪不得一夜之間那麼多人都成了右派,原來是你們這群瘋狗亂咬咬出來的,程少伯要是你說的那種惟利是圖之人,全天下就沒有好人了!滾!今後再不許來見我,我沒你這個兒子!”

連續幾場大雨過後,雁棲河水難再平靜,原來一起一伏的流波,隻在遇到阻攔時才泛起浪花。現在,不知什麼時候,河麵一下子綻滿白色的浪花。而且簇簇都是泡沫飛濺,像一群失態的醉漢擁擠著、嬉鬧著、廝打著、咆哮著,攪得滿河的波濤跌跌撞撞、大起大落,也便發出少有的轟鳴,形成一種聲勢浩大的狂躁,把河麵上的橋樁也撞得東倒西歪。有些橋板甚至被暗湧掀翻,逐波而去。

天依然陰,雲沒有了往日那富有詩意的安詳與寧靜,一堆堆都黑著臉,像一群披頭散發的婆娘,張狂地竄來竄去。一會兒翻上高空,擠成一團,亂作一團。一會兒墮到河麵,東一頭,西一頭,像一群鬼影兒,忽聚忽散。

韓玉蔦望了望這充滿陰霾的天,有些擔心地說:“不然,今天就別走了,等天好了再說?”

“不!”程少伯堅定不移地說,“今天一定走,再多等一天,我也受不了啦。”

“那長老那邊?”韓玉蔦有些猶豫地問。

“不要告訴他。我們進京告他兒子的禦狀,讓他怎麼說話?”程少伯說。

“哈哈,少伯!你背後如此看不起我!”智遠長老突然出現在程少伯夫婦麵前,他顯然已經聽到程少伯的話,“你們進京告我兒子的禦狀,我舉雙手讚成。正好,我早就想到北京你們家裏串串門兒,這回我陪你們去,到法庭上也是個證人。”

“可您這麼大年紀……”程少伯仍有些猶豫。

“我年紀大不假,可身子骨兒結實,比你強。”智遠長老說,“你是不是不願讓我到你們家串門兒呀?”

這樣一說,程少伯就沒法再多做勸阻,隻好由他。

三人便步出道觀,同下山來。

正巧肖天勇領人到閭陽山伐木工地檢查煉鋼用燒柴砍伐情況,雙方不期而遇。

“少伯大哥,我正想找你!”肖天勇首先打招呼說,“現在全鎮男女老少都動員起來,大煉鋼鐵。少年學羅成,男人學趙子龍,婦女學穆桂英,老人學佘太君和老黃忠,你和大嫂是不是也要做些貢獻哪?”

“等我進北京回來再說吧。”程少伯將對肖天勇背後詆毀他的不滿,直接表露出來。

“進北京?”肖天勇一聽程少伯要進北京,又見他對自己滿臉不高興,便酸溜溜地說:“進北京,見了毛主席,您可得嘴上留情,給我們留口飯吃呀。”

“我是有啥說啥。”程少伯看也不看肖天勇,邊走邊說,“不會像有人那樣無中生有。”

“什麼意思?”肖天勇聽程少伯語氣不對,便上前一步攔在路上,“請你把話說清楚。”

程少伯早就聽得許多肖天勇仗勢欺人的事,對他小人得誌的嘴臉也早就心存憤懣,現在見他如此無禮,自然更是十分生氣,便毫不含糊地說:“你讓我把話說清楚,我也明人不做暗事,你對我向毛主席反映修水利耽誤了藥田管理不滿,就無中生有誹謗我敲詐日本人的錢。你身為黨委書記,這樣明目張膽報複提意見群眾,我非告你不可!”

“你真要告我?”肖天勇立即猙獰起來,“你們家的右派分子不老老實實接受改造,跑到哪兒去了?嗯?肯定是你指使他外逃了!這件事沒查明之前,我不許你進北京!”

“程少仲的事,你去找他,進北京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程少伯說完甩開大步就走。

“好!你等著!”肖天勇望著程少伯的背影兒,悻悻地說,“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你想和我過不去,我看你是不識抬舉!”回過頭,與身邊的秘書肖旺祖低聲耳語了一會兒,肖旺祖應聲點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