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行從秦枝的眼神中看見了綿延的怒意,輕聲道:“睡吧。”
霍行聲音清潤好聽,如冬日裏消融的雪。
秦枝回神,目光恰好停在霍行腿上。
霍行又說:“還說不嫌。”
秦枝:“當真不嫌。”
秦枝將霍行扶上榻,手掌相覆,秦枝能感受到眼前這位年少成名的將軍掌心粗糲,是常年習武落下的繭子。燭火熄滅,二人就這麼工工整整地躺著,誰也沒動。
秦枝:……要不說點什麼?
寒風從窗戶吹進,冷的秦枝打了個哆嗦,緩慢往外轉頭,才發現霍行什麼都沒蓋。
秦枝十分僵硬地拉扯著被子,給霍行蓋上,漆黑的環境中,她碰到了霍行的手,霍行的皮膚燙的厲害。
發燒了?
秦枝趕緊給霍行掖好被角。
霍行忽然說:“既嫁入王府,日後便是廣陵王妃,若有難事盡可與本王說。”
今夜,霍行雖未幫秦枝說過一句話,但折袁君護了她,不論是出於霍家顏麵還是什麼,這份恩情秦枝也是記下了。
秦枝淡淡道:“謝過王爺。”
霍行:“睡吧。”
秦枝:“嗯。”
秦枝和霍行就這麼規規矩矩躺著,連喜袍都沒脫,今夜婚宴上的熱鬧,是秦枝始料未及的,她知道其中必然有林婉儀的手筆,隻是一個林婉儀還遠遠不夠。
想著想著,秦枝睡著了。
門口偷聽的衛風一臉懵,“半天了,怎麼也沒點響動?”
另一側窗角的桃花滿臉擔憂,“小姐不會將王爺打暈了吧?王爺這弱身板,不會新婚當晚就死在……”
桃花意識到有點不吉利,不希望自家小姐背上個克夫的惡名,趕忙呸呸呸。
今夜設宴的廣陵王府安靜了一晚,深宮中卻不勝熱鬧。
舒妃打翻香爐,大發雷霆道:“這定遠侯府的嫡女如何配得上我睿兒?!”
跟了舒妃幾十年的常嬤嬤寬慰道:“這林家小姐,雖配身世差了些,但也算是京都才女,而且還是武將之家,老奴聽說北方近段時間不太平,若是睿親王能得定遠侯相助,軍功傍身,這在聖上跟前……”
舒妃被這麼一寬慰,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舒妃嗤笑一聲,“也是,自從太子薨後,這太子之位空了已久,如今能與睿兒一爭的隻有駐守邊疆的大皇子,若是我睿兒也能有軍功傍身……”
常嬤嬤:“大皇子的母妃不過是飛上枝頭的下賤婢女,就算有軍功傍身也沒法與睿親王相比,聖上若是真疼惜他,便不會讓他駐守邊疆了。”
舒妃接過常嬤嬤遞來的茶,“太子薨後,聖上憂心成疾,朝中便無人敢再提立儲一事。若是睿兒能將北方邊境的叛亂鎮壓,有了軍功,我再讓哥哥在朝中斡旋,屆時這儲君之位便是我睿兒的囊中之物了!”
舒妃一陣沾沾自喜後,“常嬤嬤,睿兒去向定遠侯府提親時,為我送份禮給定遠侯聊表心意。”
“是。”
………
秦枝起了大早去給折袁君敬茶,霍行父母雙亡,折袁君是霍府唯一的長輩,昨夜又幫了她,她定然是要去拜謝的。
一入大堂,折袁君早早便等待了,她在軍中待得久,習慣早起操練,自然起的早些。折袁君從秦枝進來便打量著她,喝完新婦茶後屏退左右。
折袁君忽然笑道:“像……真像!簡直和秦將軍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秦枝一愣:“姨母見過我父親?”
折袁君:“自是見過,我與夫君曾和秦將軍一同攻破上海關。那時你大概還是個繈褓中嚶嚶啼哭的幼童。”
秦枝笑道:“秦枝曾聽母親說過山海關一役,此役凶險,我軍戰士被圍困城中七日,彈盡糧絕,鎮國公及夫人依舊率領士兵以命抵抗,不開城門,直至援軍到來,山海關百姓這才幸免於難,未受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