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子一(2 / 2)

淩蘭眼中的笑意一點點沉入眼底,光芒盡斂,臉上的隨意和倦怠也蕩然無存,唯剩下不應屬於她的深沉。

碧芙和陸伯堯回了夏侯府,白薇和夢菡去了南疆苗裔部落,隨她前來這郊外別院的人全部不在。從夏侯府到這裏,正如從長安到杭州,她又是孤身一人了。握在扶手上的那隻手骨節泛白,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唯獨剩下室內四人的呼吸聲。

葛老頭又笑了,“夫人,還有什麼安排?”

淩蘭驀然一鬆,頹然落入椅內,倦聲吩咐道,“一會請菀靜小姐和二公子淨手後便傳飯吧,另外,準備些清淡的小粥給——”話未說完,淩蘭就自嘲的笑了,這種事,何須她費心?別院之人全是夏侯蘭泱心腹,哪一個不比她熟悉夏侯蘭泱的習性,她吩咐這麼多,倒顯得有點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了。

葛老頭暗暗歎了口氣,知道這女主人也是個通透的性子,怕是已經看出眼下局麵了。其實論真心,他倒真不希望主人這麼做,何苦呢?簡單點不是更好?夫人陪在他身邊,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命裏該有的就有了,不該有的,無須去強求。主人既然已經求得姻緣,那就該知足了,又何必強求夫人手段強硬,威嚇眾人呢?有他在,終歸是沒誰敢對夫人怎樣,夫人又不是如夏侯夫人那般爭強好勝的性子,凡事非得都要爭個第一,絕不會無緣無故去招惹什麼人,主人又何必多此一舉呢?但主人畢竟是主人,做事終歸是有他的理由和目的。他既然要這樣做了,便就這樣吧。事事成敗與否,它日便見分曉。

不多時,夏侯菀靜和夏侯子寒便到了正廳,冒著飄揚的小雪,頂著嚴寒而來。

一進屋子,夏侯菀靜就迫不及待的接過侍婢遞來的茶一飲而盡,也顧不得什麼身份不身份了,緩了好大一會,才嚷嚷道,“嫂嫂,這裏真暖和,比家裏都暖和,大哥就是疼你。”

“哪有那麼誇張,”淩蘭敲著她的額頭嗔怒,“你這是剛從外麵進來的緣故,不信晚些時候你回到家裏,定然也覺得家裏暖和。”

姑嫂言笑晏晏,絲毫不理會站在一旁的夏侯子寒,夏侯菀靜不主動提他,淩蘭也不去戳這黴頭。

“沒想到大哥在這郊外還有這麼一座雅致的小院子,我都不知道呢。”夏侯菀靜滿臉可惜,“那天晚上聽說嫂嫂你突然離府,可把我嚇壞了,正準備派人去尋你,誰知哥哥派了手下來稟報娘,說是帶你到別院住一陣。你說哥哥也真是的,從蜀中歸來,不先回府,卻先到這別院,真是奇怪。”

淩蘭有些不好意思,“那夜離得急,我未考慮周全,也沒親自去給娘請辭,是我不懂事,希望娘不要怪我才好。”

夏侯菀靜“嘿嘿”笑道,“娘一個勁的誇你,豈會怪你?”說罷向四周瞧了瞧,皺眉疑惑的問淩蘭,“我都來這麼久了,怎麼沒見哥哥呢?”

淩蘭不動聲色的吩咐采艾去廚房傳飯,一邊說道,“昨夜染了風寒,不能見風,這會還在內閣歇著。”

“呀!”夏侯菀靜大驚失色,“這麼嚴重啊?那我去瞧瞧。”

淩蘭不著痕跡的把她拉到一旁,“不急,先用飯吧,他這會估計也在用飯。”

丫鬟婆子魚貫而入,擺桌子,放凳子,布置碗筷,擺放菜肴,一樣樣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淩蘭伸手指了指桌案上的菜肴,微帶歉意道:“不知道菀妹和二公子要來,所以準備的菜比較簡單,都是些家常小菜,莫要嫌棄。”

她這話說的溫婉,但語氣卻格外的生疏,主客之別,而非叔嫂、姑嫂之差。

夏侯菀靜大致瞧了一眼,菜不多,八個菜,一個湯:三套鴨、淮揚獅子頭、大煮幹絲、叫花雞、鬆鼠鱖魚、西湖醋魚、龍井蝦仁、蜜汁火方並著西湖牛肉羹,每一道菜都似是出自名家之手,色澤瑩潤,香氣撲鼻。

“大哥可真疼嫂子,”夏侯菀靜故意撇嘴裝做不滿,“這些嫂嫂口中的家常菜可都是江浙名菜,就說這鬆鼠鱖魚吧,看著色澤金黃,形似鬆鼠,吃起來更是外脆裏鬆,甜中帶酸,鮮香可口。但因著是名菜,能做出正宗好味道的廚子沒幾個呢。”

淩蘭望著這一桌子好吃的,早就胃口大開,可偏偏還得陪著夏侯菀靜在這發酸。聽她這麼一說,更加想早點將這些東西吃到肚子裏,兩眼巴巴的望著桌子上的每一道菜,極力壓製住推開夏侯菀靜開始狼吞虎咽的衝動。

夏侯子寒一動不動的瞧著淩蘭,將她既想吃又強忍的矛盾模樣盡數看在眼裏。待夏侯菀靜一頓牢騷發完,他才淡淡說道,“菀妹,這些話等吃完飯見到大哥的時候再說,現在說這話,為時過早。”

淩蘭白了他一眼,心裏暗自不忿。切,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