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孽不可活四(2 / 2)

“是麼,”夏侯蘭泱聲色不動,依舊淡淡道,“夫人還說什麼了?”

“夫人說,少夫人身份尊貴,但身子孱弱,怕是不宜誕下子嗣,故而讓奴帶了些補身道藥給少夫人補補身子,”張氏小心覷著夏侯蘭泱的臉色,小心斟酌自己的話語,“夫人還說,少夫人乃是位比公主的‘瑞應郡主’,卻不守婦道,不守婦德,實在是不配為夏侯家主母。且先祖有規矩,夏侯家子嗣不能與朝堂有任何聯係,故而按規矩不能誕下夏侯家嫡子長孫,所以夫人特地準備了湯藥,讓少夫人——”

“啊……”張氏話還沒說完,夏侯蘭泱手裏的碗就砸了過來,她驚叫一聲,愣愣的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水魁,”夏侯蘭泱眸色冰冷,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將這個婆子扔到杭州城百裏外邽山裏,不準給她任何吃食。另外,即刻派人去夏侯府告訴‘夏侯夫人’,她若是閑得慌,本座便在雲隱庵為她尋個清淨處。”

“是。”水魁拎著早已哆嗦如篩糠的張氏飛快跑了出去,邊跑邊腹誹,這婆子究竟說了什麼話,竟然把主人惹到這種程度?好可怕的主人,除了當年與漠北蒼狼周旋時,主人臉色如此冷過,其餘時候還真沒見過。

張氏哆哆嗦嗦問水魁,“邽山是什麼山?”

水魁瞥了她一眼,不屑道,“一座草根都沒有的禿山。”

夏侯蘭泱回到裏間的時候,原本應該睡去的小東西,正歪著頭趴在床上,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什麼。

夏侯蘭泱脫了外袍,掀起錦被躺在她身邊,伸手將淩蘭按在懷裏,低首在她鬢邊落下一吻,“在想什麼呢?”

淩蘭伸手揉著他鬢角,皺著眉問他,“你生氣了?生氣了就會變老。”

夏侯蘭泱愕然,“小東西怎麼知道我生氣了?”

淩蘭向上躺了躺,伸手抱著他,趴在他胸前,喃喃道,“我聽見你發火的聲音了。”

夏侯蘭泱揉著她的身子,懶洋洋躺著,任由她趴在自己胸前各種蹭,“你耳朵倒是尖。”

淩蘭歎了口氣,“在水裏的感覺真不好,”往被子裏縮了縮,“不過我後來竟然能適應了,想來真是奇怪,後來被你按下去的時候,就不會再被夢靨侵蝕,好像還挺好玩的。”

夏侯蘭泱揉在她腰間的手頓了頓,扳過她的身子,麵對麵交代她,“想要從一段痛苦的記憶中走出來,不是選擇逃避,而是選擇直麵。隻有你勇敢麵對這件事了,你才能從這件事的陰影中走出來。不論當初顧菖蘭把你推進池塘裏,給你留下多麼難以磨滅的痛苦記憶,你都必須麵對它,隻有這樣,才能不陷入無止境的夢靨中。”

淩蘭眨了眨眼,笑如驕陽燦爛,“你正是因為這樣想,所以才把我按入水中那麼多次嗎?”

夏侯蘭泱也學她眨了眨眼,挑眉,“一半一半。”

“哼,”淩蘭皺著鼻子嘟嘴,“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夏侯蘭泱很是喜歡她撒嬌的這副孩子氣模樣,忽然有種錯覺,自己這懷中的小妻子,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愛她呢?是因為十二年前初見時委屈中的倔強?亦或是因為十二年後長安城再見時,她的機靈和狡黠?亦或是在自己身下婉轉承歡時的惹人憐惜模樣?

她的千百麵,他究竟愛哪一個?亦或是,他愛每一個她?

淩蘭又趴在他懷裏,拱了拱,唉聲歎氣,“好想不長大啊。”

“哦?”夏侯蘭泱覺得驚奇,所有人都盼望著長大,怎麼她就希望不長大了?“長大有什麼不好?”

淩蘭咳了幾聲,啞著嗓子說道,“要是永遠長不大,就不會有各種煩惱了,那樣就可以隨便吃東西,也沒有人會覺得你隻會吃什麼也不會幹了。要是不長大,遇到危險的時候,就會有人來救你,多好。”

夏侯蘭泱替她用被子包好,擁在懷中,問她,“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嫁給一個人,他可以替你抵擋一切,你再也不會遇到任何危險?”

“想啊,”淩蘭說完又搖了搖頭,“但還是自己也處理一些事比較好,不然就顯得自己太小孩子氣了。”

夏侯蘭泱將她放好,然後脫了衣服,挨著她躺下,吻了吻她的眼睛,柔聲說道,“以後在我身邊,你可以一輩子都是孩子,你再也不會遇到任何危險,再也不會有任何委屈。”

淩蘭羞澀而又滿足的笑了,抱著夏侯蘭泱親了又親,軟著嗓子喊“叔叔真好。”

她倚在他身邊,唇角帶笑,甜甜睡去。

夏侯蘭泱望著她,雖體內真氣逆流,經脈疼痛,卻仍舊笑得溫柔。

現世安好就好,管它明天好不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