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5章 終章 甜蜜的回憶(3 / 3)

我本來還以為川俁隻是嫌他「多事」,可是健吾卻堅持川俁是說他很「礙眼」。健吾到底是做了什麼事去礙到她了。而健吾和川俁早苗談過之後沒多久,石和馳美她們就被警方逮捕,整個幫派也就跟著瓦解。

難道是小佐內同學……

「難道是小佐內同學幫了川俁早苗一把嗎?」

「幫她?怎麼可能。我剛不是說她很稱職地扮演了她的角色嗎?是早苗同學先跑來威脅我,告訴我石和同學視我為眼中釘,想要趁著這個暑假把我抓起來,要狠狠整我的。

我在國中時代就已經救過早苗同學一次了。就像堂島同學一樣,幫她擺脫石和同學那個以嗑藥為樂的幫派。結果導致石和同學交付保護管束,而早苗同學則順利地全身而退。

但是,當一年多的保護管束期間結束之後,石和同學開始到處尋找當初告密的人,早苗同學看苗頭不對,馬上向石和同學獻媚,說她不是那個告密的人。不隻這樣,她發現自己被懷疑的時候居然還跑來威脅我,叫我再幫她一次,否則就要告訴石和同學那票人當初是我幹的好事。

……我也知道遲早會被她們發現我和那件事情有關,因為我並沒有很仔細地做好善後工作。當時的我其實也還很嫩呢!我可以想象得到,一旦被她們知道我和那件事情有關,石和同學會對我處以何等殘酷的私刑。

所以我才請早苗同學陪我演了一出好戲。」

小佐內同學把手抽離茶杯,指著桌上的小型錄音機。

「小鳩同學,你應該已經猜出這裏麵是什麼了吧?」

其實隻要一句話就可以回答的問題,但我就是忍不住會想要再加上多餘的說明。我自己也知道很丟臉,都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我居然還是想要解釋一下,為什麼我會漏掉一些細節沒有注意到。我回答她:

「……我在南區體育館看到一輛車。我想小佐內同學就是被押上那輛輕型廂型車給帶走的,因為後座還掉了一張棒棒糖的包裝紙。然後我們在副駕駛座發現一台疑似變聲器的裝置,當時我隻是很直覺地認為小佐內同學就是被關在這裏,除此之外並沒有想太多。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這件事實在很奇怪。當小佐內同學的母親接到綁匪打來要求贖金的電話時,說對方「聲音很不自然,好像是透過什麼機器」。也就是說,綁匪使用了變聲器。既然如此,變聲器就不應該出現在副駕駛座上,而是要隨時帶在身邊才對,這樣才能隨時打電話,而我也不認為這種東西有準備好幾個的必要。所以我應該更早想到,變聲器之所以會丟在車子裏忘記拿走,是因為當石和她們把小佐內同學押進體育館之後,就不再需要這個東西了。

對於石和她們來說,從頭到尾都不需要變聲器這個東西。換句話說,一開始那通要求贖金的電話根本就不是石和她們打的。再換句話說,石和馳美那夥人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以小佐內同學的安全為條件,向她的父母勒索金錢這件事。

那麼,那通電話到底是誰打的呢?既然不是石和她們,當然也不可能是被綁架的小佐內同學……那就隻有川俁早苗了吧!」

小佐內同學輕輕地點了點頭,伸手按下小型錄音器的播放鍵。從機器裏流出經過變聲的低沉嗓音:

「這裏是小佐內由紀的家吧?不要出聲,安靜地聽我說。我就說這麼一次,聽不清楚是你家的事……你的寶貝女兒現在在我們手裏,誰叫她給我們添了那麼多麻煩。要我放她回去也不是不行,麻煩付點賠償金。隻要你們拿出五百萬日幣,我保證她連一根頭發都不會少。明白了嗎?我會再打電話來的。」

小佐內同學按下停止播放鍵,把小型錄音機拿到自己手邊。

「這些台詞都是事先想好的,隻是把聲音錄進去而已。」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因為怕臨時太緊張,講出什麼不該講的話就糟了……我是用這種借口說服早苗同學,請她照著稿子念一遍的。早苗同學也真可憐,居然就真的照我說的乖乖地錄了這卷帶子,而且還把它交給我。要是她的腦袋能夠再聰明一點就好了。」

那種口氣,與其說是同情,還不是說是憐憫。我對於小佐內同學那種冷淡的態度產生了一種從未有的情緒,幾乎無法控製我自己的嘴巴: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你先是煽動石和馳美綁架你自己,也針對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綁票案擬好了一套完全的應對之策。利用,把我當作你的棋子。但是光隻有這樣還不足以消你的心頭之氣。如果石和馳美被逮捕的罪名隻是區區的限製人身自由,你是不會滿意的。

於是,你錄了這卷綁票勒贖的錄音帶,還把這通電話打來的時間點設計成我正好也在場的情況。如此一來,小佐內同學就能在限製人身自由上再添一筆……罪名是以取財為目的的綁架勒索!」

我感到一陣暈眩。因為我親眼目睹小佐內同學的母親接到勒索電話的過程,所以便輕易地相信了這整件事就是一起綁票案件。即使在整個事件的過程中,我也一度懷疑過小佐內同學的所作所為,但我有始終還是以適合石和馳美那群人綁架小佐內同學的前提進行調查。

然而,石和她們根本沒有綁架小佐內同學。她們的確是把她抓走了、也限製了她的人身自由,甚至還對她拳打腳踢。但是她們並沒有綁票,正確地說,她們並沒有提出贖金的要求。是小佐內同學刻意加重了她們的罪嫌,好讓她們被處以更重的刑罰,就像是玩撲克牌的時候,三條再加一張就會變成鐵支一樣。

……「綁架」小佐內同學的人,其實就是小佐內同學自己。

小佐內同學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既沒有想要蒙混過去,也沒有打算一路裝死到底的樣子。她隻是露出一對甜甜的酒窩笑著說:

「沒錯。你終於答對了,小鳩同學。」

我進咬嘴唇,低下頭。有一部分是因為之前猜錯的悔恨令我一陣頭暈,但不隻是這樣……不知道小佐內同學會如何解讀我此刻的沉默,隻見她用一種非常輕快又開朗的語氣說:

「別擔心,不會穿幫的。石和同學的那個幫派成員都是被她半強迫加入,所以彼此之間並沒有任何的信賴關係。她們把我綁走的時候,對於要怎麼處置我也完全沒有統一的意見。當然,如果所有被逮捕的人全都口徑一致地堅稱『我們根本沒有任何人打過那通要求贖金的電話』,是會有一點麻煩,但是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她們現在腦中一定都會浮現出另外一個人,想說『如果是那家夥,搞不好真的會背著我們偷偷地要求贖金』。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早就利用早苗同學,把綁架我之後也許能趁機海撈一筆的觀念深植到她們的潛意識裏。

再加上警方隻要一展開調查,便會在北條同學的輕型廂型車裏起出那台變聲器。當然,那也是我請早苗同學事先偷渡進去的。剛好石和同學對這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出現在車上的小玩意兒很感興趣,還玩了一陣子呢!玩膩了也就隨便扔在車上。換句話說,那台變聲器已經沾上了石和同學那群人的全體指紋。

石和同學她們應該都不知道那台變聲器是誰的東西。所以她們一定會懷疑自己以外的每個人,而變得互相猜忌。

就算這一切最後全部都穿幫了也沒關係。因為我已經讓早苗同學相信,這整個計劃都是她自己想出來的。更何況我的手上還有——」小佐內同學輕撫著那台小型錄音機。「還有這卷早苗同學打電話勒索時的錄音帶。我隻是受到早苗同學的威脅而已,我才是可憐又無辜的受害者。」

小佐內同學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著掩不住的得意,就好像她找到一樣很好吃的甜食時,正在向別人獻寶的樣子。我忍不住說:

「犯罪可不比吃零食喔!小佐內同學。」

「咦……」

「陷人於罪就更不用說了。」

沒錯。這件事情說穿了,小佐內同學的計劃就是要讓石和馳美那群人為自己根本沒有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她們當然有罪。因為再怎麼說,綁架小佐內同學的行為的確是出於她們自己的判斷,所以仍然是屬於犯罪的行為。

但是,為了自己壓根兒沒做過的綁票勒贖被加重刑責,則又另當別論了……這種行為就叫做陷人於罪。

「一直以來,小佐內同學就常常破壞我們的約定喔!你明明和我約好要成為小市民,卻還是常常露出窮追猛打、熱衷複仇的表情,這種情緒你應該早就要忘掉了才是。我是不會批評你什麼的啦!因為我其實也和你半斤八兩。

但是呢,小佐內同學,你這次做得有點過分了。雖然那麼輕易地就被小佐內同學煽動,而真的將綁架計劃付諸行動的石和馳美她們有錯在先,但是該怎麼說咧……把莫須有的罪名硬扣到人家的頭上畢竟是不對的。這是騙人耶嘛!小佐內同學,雖然你的能力常常令我刮目相看,但是我絕不認同你可以利用那種別人所沒有的觀察力和行動力和深謀遠慮來害人。」

我的嗓門不自覺地大了起來。

「然而,你卻為了陷害別人而利用了川俁早苗、利用了堂島健吾、也利用了我,我們都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成了你的共犯。

這太過分了,小佐內同學。我是不知道你有多恨石和馳美她們啦!可是不管再怎麼說,這個謊言也都太惡劣了……你這個騙子。」

小佐內同學眨了一下眼睛。上一刻還像隻小白兔一樣,眼神彷徨無助地四處張望,下一刻便直勾勾地望著我,微微地低下頭去。

「你說我是騙子……?」

「沒錯!」

小佐內同學抬起頭來,和我四目相對。坐在我麵前的還是那個沒有戴帽子,頂著一顆妹妹頭,從國三那年的夏天就跟我形影不離的小佐內同學。這段日子,我見過她各式各樣的表情,高興的表情、生氣的表情、還是有所圖謀的表情。

但是,現在的小佐內同學,卻是我從來沒有看過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在笑,但是慢慢地把視線移開的小佐內同學,那抹笑容與其說是冰冷,在我看來更像是有些落寞、有些筋疲力盡的樣子。

4

「對,我是一個大騙子。我對小鳩同學和堂島同學都說了謊話,說好要一起成為小市民的約定我也沒遵守。

可是啊~小鳩同學不也是個大騙子嗎?難道你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嗎?瞧瞧你窮追猛打、一路揭穿我的樣子,根本是一副高興得快要飛上天的嘴臉。運用自己的邏輯推理能力,不管是再細微的地方都逃不過你的法眼,這讓你看起來非常有活力喔!說什麼不想再推理了,根本是騙人的吧!你口中的『小市民』,其實也是騙人的吧!」

「這個嘛……」

其實我也注意到了,隻不過,不是早說好不提這件事了嗎?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我才真的想要改過來嘛……

不對。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想要改過來,相反的,我還挺樂在其中的。

要說我騙人,我其實也沒話好反駁。

小佐內同學一字一句地從齒縫中迸出:

「這一切都是假的嘛。大家不是都覺得我和小鳩同學正在交往嗎?但這件事也是騙人的。在學校裏,大家都說『小佐內還真是害羞內向啊!』『小鳩同學是個笑容可掬、很好相處的人』,全都是騙人的。我連在家裏都還在說謊。我想小鳩同學一定也是吧!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充滿了謊言……就連我們分別是「狐狸」和「狼」的這件事,肯定也是個謊言吧!因為小鳩同學都已經被我騙成這樣了,卻還是沒有搞清楚重點。

如果隻是因為石和同學她們很礙眼,可能就像小鳩同學剛才所說的一樣,隻要唆使她們綁架我就好了。但是我為什麼會選擇這樣的方式呢?這點小鳩同學似乎一點都不明白,也沒打算要明白。事實上,我根本不想走到這一步。隻要石和同學她們不要真的想要綁架我,那我也就算了,所以我早就放棄煽動她綁架我的計劃,畢竟沒有人會故意讓自己陷入危險的。難道你以為我真的隻是為了要報複,才會選擇要真的被抓走了才能夠發動的陷害攻勢嗎?」

小佐內同學沐浴在從玻璃窗上流淌進來的夏日陽光裏,環抱住自己的身體。

「我其實好害怕。不管我再怎麼虛張聲勢,被打還是會痛的。一旦受了傷,一輩子都會有陰影。如果石和同學真的想對我不利,我當然希望能夠把那種人從我身邊隔離開來,能隔離多久就隔離多久。一年也好,半年也好,總之就是希望她能夠從我身邊消失,所以我才會把她設計成『綁匪』。我不惜拿我自己當餌,為此還被削下幾塊肉、斷了幾根骨頭。可是如果不這麼做,我會更害怕。如果說我的所作所為都是騙人的,那也隻不過是為了逃離可怕的人不得不說的謊話罷了……

你說你原本相信過我對吧?但是我直到現在都還是相信著小鳩同學

。你一定不明白我心裏到底在害怕些什麼。因為你雖然邏輯推理能力很強,卻不是一個可以和別人感同身受的人……這一點倒是跟我一樣。

不過我的計劃居然被拆解到這種程度,我也沒什麼資格說別人啦!如果我們兩個根本不是什麼聰明的「狐狸」或「狼」,如果我們連立誌成為「小市民」的目標都是隻是一個謊言,那我們還剩下什麼?你知道嗎?」

我明明就不是什麼「狐狸」,卻硬要逼自己相信自己是隻「狐狸」,還因此揚言要成為一個「小市民」。如果就連這些也隻是謊言……

那不就跟棉花糖一樣嗎?外表膨脹著甜美的謊言,戳穿了其實隻是一小撮的砂糖。

我當然知道會剩下什麼喔!小佐內同學。

隻見小佐內同學的嘴角慢慢地抽動了一下:

「剩下的,隻是兩個傲慢的高中生罷了……」

「小鳩同學,我們已經失去在一起的意義了。」

是我想太多了嗎?我怎麼覺得小佐內同學的語氣裏雖然帶有一絲絲的悲愴感,但又不是感情用事的那種,而是非常沉穩的語氣。

小佐內同學用兩隻手把那台小型錄音機小心翼翼地收在掌中。幾乎是像在跟那台機器對話一樣,緩緩地接著說:

「一直以來,我其實有個想法。我們的約定原本就隻是為了要幫助對方成為『小市民』,盡可能地幫助彼此。為了不被卷進麻煩裏,為了能夠平穩地度過每一天,為了不讓任何人再指著我們的鼻子說『這家夥以前其實是怎樣怎樣的人』,我願意掩護小鳩同學,而小鳩同學也願意成為我的掩護……我想,對於國中時代的我們來說,這個約定時一定要遵守的。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但是,已經夠了。在船戶高中,任誰都隻會以為我們是普通的情侶。再說那些早在念鷹羽國中的時候就已經認識我們的人,過了兩年也都沒再說什麼了,不是嗎?

更重要的是,我們立誌想要成為『小市民』的目標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謊言。雖然口口聲聲嚷著要當小市民,可是心裏根本就不是這樣想的。雖然口口聲聲大歎為什麼自己不是小市民,可是心裏根本就沒有人真地想過要扮演好一個小市民的角色……隻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心態就會永遠這麼扭曲,你不覺得嗎?」

我靜靜地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其實我早就發現這一點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其實也就是我最像偵探的時候。如果都沒有任何材料可以讓我發揮,我甚至還會自己製造……這很明顯是我太依賴小佐內同學了。」

「我也是,我也太依賴你帶給我的安全感了。如果隻是這樣倒也還好,隻是我們真的找不出成為小市民的意義的話,那就各自去麵對自己的傲慢,把它當成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也未嚐不可。」

這種關係感覺起來還頗令人反胃的。隻有我和小佐內同學覺得自己很特別,但在外人麵前卻一個字也不能提,隻能安安分分地過著平凡的高中生活……雖然我們現在的狀況其實也差不多就是這樣。如果這種狀況可以帶給我們快感,那麼這種快感到底能不能攤開在陽光下,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的問題。問題是……

「問題是,小佐內同學,我們不就是因為這樣才要在一起的嗎?」

「沒錯,我們之所以會走到一塊兒,隻不過是為了要給彼此方便罷了。今年暑假,小鳩同學雖然對我的邀請有許多疑問,卻還是很配合地陪著我甜食吃透透,也是因為要遵守這個約定。你明明就不喜歡吃甜的,卻還是願意跟著我到處跑,也是因為想要知道我在算計什麼吧!」

那是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互惠的……而不是依存的關係。

「的確,當我在你身邊的時候,總是會懷疑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因為可供分析的資料太少了,所以當我懷疑你不是單純想要吃甜點的時候,還真的是滿痛苦的呢!」

「我也是。雖然我很高興小鳩同學什麼都不問,默默地就跟來了,但我私底下卻也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對那張地圖滾瓜爛熟,感到頭痛不已……那也是件滿痛苦的事呢!」

雙方都沉默了。

我在腦海裏反複思量小佐內同學的建議。我們的「小市民」口號真的就要這樣功成身退了嗎?

我實在不敢下定論。因為隻要稍微一鬆懈,我和小佐內同學一定又會馬上走回頭路吧!光是想像我已經覺得很痛苦了。所以事情並不是像小佐內同學所說,「小市民」已經失去它的意義之類的。

或者,我和小佐內同學為了加強我們的自製力,處心積慮來避免身陷棘手的狀況,這樣的做法已經出現了瓶頸?

這還滿有可能的。如果我是因為在小佐內同學身邊,才更像去解謎的話,那麼小佐內同學是因為我在身邊,才會想盡各種辦法報複的思考模式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和小佐內同學之間的關係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經扭曲了,不是嗎?

……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了。

看樣子,我和小佐內同學在意見上雖然有些出入,以結論來說倒是相去不遠。

「我倒不覺得我們在一起是沒有意義的。」

小佐內同學倒抽了一口氣。但我沒理會她,繼續說下去:

「隻是失去了效果而已。所以小佐內同學的說法似乎也有道理。」

聽我這麼說,小佐內同學輕輕地歎了一口,然後搖搖頭說: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我也隻能這麼說。」

「不是的,我不是指你回答的內容,而是你選擇的方法。

小鳩同學,我啊~現在正在跟你談分手喔!如果談分手這三個字聽起來太像情侶之間才會用的詞彙,那就當我是要跟你解除合作關係好了。但是,如果這件事情已經困擾我很久,為什麼我會一直拖到今天才講出來呢?我想小鳩同學一定知道原因的。」

這種事情用膝蓋想也知道吧!

「因為在石和馳美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之前,你是不可以跟我割袍斷義的。」

「沒錯。你不覺得我這樣做很自私嗎?關於我設計陷害石和同學的事,你剛才明明還那麼生氣的。」

「石和同學那件事根本是違反遊戲規則的好嗎?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但是,對於小佐內同學利用我的這件事,我根本沒有理由生氣。」

我一邊回答,一邊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在麵對這種狀況的時候明明不需要冷靜的說,但小佐內同學也非常地冷靜。像小學生一樣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冰冷的微笑。

「你看吧!就算我自作主張地提出要跟你切八段,我們還是沒辦法像普通的情侶那樣大吵一架。我們隻會去判斷這樣是對的嗎?這麼做是最好的安排嗎?不會生氣,更不可能傷心。隻要跟小鳩同學在一起,一直這樣下去或許也無所謂。

……問題是我們又不可能永遠在一起。

剛好今天我把打從國中時代一直困擾著我的問題做一個了斷。所以我想這或許是個好機會。」

說得也是。

我和小佐內同學之所以會走到一塊兒,本來就隻是一個權宜之計。

我試著做出結論:

「小佐內同學想說的話我已經明白了……那我們就分手吧!」

要百分之百地描述小佐內同學對我這句話的反應實在有點困難。

她閉上了眼睛,然後又睜開,從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淚。這整件事情明明是小佐內同學起的頭,我隻是在研究過她的提議之後,決定接受她的建議而已,根本沒有什麼好難過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小鳩同學卻說了一句:

「……對不起,小鳩同學……」

5

後來隻剩我一個人留在裏。

小佐內同學已經離開,至少這個暑假我們都不會再見麵了。第二學期開始之後,我們就會回到同學的關係。普通的同學關係。

我一個人也可以成為小市民,小佐內同學並非不可取代的存在。話說回來,本來就沒有任何人是絕對必要、不可取代的存在吧?

隻是,我還是覺得小佐內同學有點過分。小佐內由紀,明明身高就跟小學生沒兩樣,又長了一張娃娃臉,看電影甚至還可以買半票,但是再怎麼說也就是個十六歲的高中女生。這個人在轉身離去之際背對著我說:

「但是啊~跟小鳩同學一起到處去吃甜食的時候……我是真的很開心喔!」

這句話實在是太多餘了啦!說了隻是徒增傷感嘛!小佐內同學。既然你要扯謊,就應該像那些詐騙集團一樣,所有不利於自己的事情都要一直掩飾到最後才對嘛!

這點我可就比你強多了。因為我並沒有把「我也是」三個字說出口。

事情已經結束,幕也放下來了,演員也都退場。留下來的隻有小鳩常悟朗、西漸的夏日夕陽、和隻剩半杯的夏季限定熱帶水果聖代。我把長長的湯匙伸進杯子裏,挖起一勺已經溶成黏糊糊的一團,混成淡淡粉紅色的液體,放進嘴裏。

「……惡!」

好甜。

太甜了,甜得好惡心。是一種令人無法忍受的甜膩。我的胃劇烈地糾成一團,胸口也透不過氣來。趕緊用紙巾捂住嘴巴,咬緊牙關,等待那惡心的甜膩淡去。

太超過了,真的是甜得太超過了。

……從那一天開始,我就不敢再吃聖代了。

石和馳美果然還是被送進了少年感化院,正確的罪名並沒有對外公開,就連小佐內由紀被綁架的案件也隻在報紙的社會版占了小小的篇幅。報導中形容這件事情是「一群不良少女綁架了其中一位成員」,至於被列為「其中一位成員」的小佐內同學作何感想,我已經無從得知了。堂島健吾和川俁夏澄正在交往的關係也被爆了出來。

從此之後,每當我在咖啡廳的菜單上看到聖代的照片,就會想起那次的事件。甜到膩死人的回憶也會排山倒海地湧上來,燒痛我的心,所以從那天開始我就不敢再吃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