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慎重起見,還是先找到小佐內同學再說吧!」
健吾點點頭,正準備往前走的時候,我連忙補上一句:
「還有……假設副駕駛座是空的,而小佐內同學是坐在後座的話,綁匪可能不隻一個,最少兩個、多半是三個,所以要小心一點。
屏住氣息,總之先從體育館內部開始找起。
汗沿著背脊往下滑,我想應該不隻是因為天氣熱的關係吧!
石和那一夥人把小佐內由紀帶到她們以前聚會常使用的場所,把小佐內的雙手反綁在現場的一張鐵椅上。
兩個沒有直接參與綁架過程的人先在囚禁肉票的現場把風,所以圍住小佐內的人數便增加到五名。這五個全都是女生,而且似乎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讚成綁架小佐內這件事。至少在現場把風的兩個人其中之一就對小佐內表現出非常明顯的同情之意,對於把小佐內綁起來的行為也表現出消極的反對立場。但是石和又把沒有出現在現場的川俁給狠狠地臭罵了一頓,再加上旁邊又有人在大聲地敲邊鼓,所以那個人也不敢冒著自身的危險去袒護小佐內。
那幫人先逼問小佐內,過去發生的那些事情跟她有沒有關係。小佐內雖然一直顧左右而言他,但基本上還是采取全盤否認的態度,但是那幫人似乎打從一開始就認定她有牽涉其中,再多的否認都與謊話無異,隻是更激怒石和她們罷了。可是如果不否認的話,肯定會被當場處以私刑。因此小佐內的回答愈來愈簡短,聲音也愈來愈小了。
後來石和終於被小佐內那種不幹不脆的態度給惹火了,動手打了她的肩膀和臉頰。小佐內因此陷入了恐慌,更加堅決地否認自己有參與那些事。接下來石和又打了小佐內的肚子,小佐內一時呼吸困難,再來問她什麼,她都隻是搖頭而已。
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脾氣暴躁的石和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更過火的事來。即使是當初讚成綁架小佐內的成員,基本上也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麼嚴重的暴力事件,但是如果阻止的話,又怕石和會把氣出在自己身上。現場的氣氛愈來愈緊繃。
在這種情況下,北條提議隻要在小佐內身上燙出幾個傷疤,她就會乖乖地聽話了,而石和也接受了她的建議。利用香煙在對手身上燙出幾個傷疤的行為既可以在被害者身上留下一生都難以抹滅的傷痕,卻又不會引起什麼太嚴重的後果,所以集團的其他成員也都讚成北條的建議。
石和拿出了香煙,北條則幫她點上了火。石和把燃燒著的香煙湊近小佐內的眼球旁邊,在一陣嗆聲之後,開始認真地研究起要把香煙捺在小佐內身上的哪個地方。
5
不管是搬運器材的入口、腳邊的透氣窗、辦公室或廁所的窗戶,甚至正門我們都巡視了一遍,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地方開著,也沒有哪一扇窗戶破了。體育館周邊雖然還有其他許多的建築物,但隻是把小佐內同學綁起來丟進去的話,隻要一個網球場附設的小倉庫就綽綽有餘了。當然我和健吾也可以分開來找,但是這樣就失去兩個人一起來的意義了……
正當我心裏開始浮現出這樣的念頭時,剛好看到一個樓梯。那是蓋在體育館的外牆上,通往二樓的樓梯。
「這個樓梯是……」
「大概是通往二樓的窄道吧!」
我們當然也檢查了一下。雖然樓梯口掛著一條鐵鏈,但是任誰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跨過去。爬到一半的時候,我蹲了下來。
「怎麼啦?」
「這裏也有一張棒棒糖的包裝紙……」而且還是可樂口味的。
我把整齊地折成四四方方的包裝紙打開,用手指摸了一下裏麵。
「……還黏黏的。」
我和健吾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加快了上樓的腳步。樓梯的盡頭是一扇鐵門。打得開嗎?——根本連試都不用試,因為這個綁匪未免也太大意了吧!鐵門居然沒關緊,還留了一條縫。
我把手放在門把上,向健吾使了個眼色。
健吾微微地點了點頭。我輕輕地把鐵門推開。
我和健吾盡可能把重心放低,偷偷地潛入了體育館。
正如健吾所說的,那裏有一條窄道,年久失修的籃框就垂在腳下。雖然有幾絲正午的陽光從髒兮兮的玻璃窗透了進來,但外麵的天空還是陰沉沉的。即將拆除的體育館裏,充滿了陰鬱的氣氛。因為長久封閉的關係,熱氣全都沉在裏麵散不去,不流通的空氣讓人覺得呼吸困難。我差點打噴嚏,連忙把鼻子捂住。
扶手看起來像是隨時都要斷掉一樣,小心翼翼地避開它往一樓望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但是……
「常悟朗。」
健吾突然叫起我的名字,我連忙用手製止他。
我聽見了。有聲音,而且是很尖銳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呻吟,又像是在呐喊,還是說哀鳴比較適合?
「……你聽見了嗎?」
「嗯,是女孩子的聲音嗎?」
是小佐內同學的聲音嗎……不,現在還不能斷定。基本上,要從這麼遠的距離就聽出是誰的聲音未免也太困難了。
「怎麼辦?」
「既然都已經來了,等會一看到小佐內同學就馬上報警吧!我走在前麵,健吾幫我注意一下後麵。」
我們沿著布滿灰塵的窄道,躡手躡腳地三步並成兩步地朝聲音的方向前進。
體育館的前麵,也就是正麵玄關的正上方,有個被打開來的鐵門區隔開來的的房間。殘破的塑膠門牌上寫著「柔道室」。聲音就是從那裏麵傳出來的。走到這裏,便可以聽出那聲音並不是悲鳴,而是咒罵的聲音。
「你到底還要嘴硬到什麼時候?說啊!就是你吧?一直不說話是怎樣?瞧不起老娘嗎?」
粗暴的措詞令人不敢恭維。我單腳高跪,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健吾則從我的頭上伸出一顆腦袋偷看。然後我們不約而同地把手放在鐵門上,我往右、健吾往左,悄悄地把門拉開。
寬敞的空間裏,一半鋪著榻榻米,另一半則是木頭的地板。榻榻米應該是給人練柔道用的吧!在榻榻米那邊有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五個人影。而在那個不停破口大罵的女生麵前,有個人被綁在椅子上……是小佐內同學!
她穿著白色的襯衫和藏青色的裙子,那身打扮像極了船戶高中的夏季製服。坐在鋼管椅上。她的雙手被白色的塑膠繩反綁著,雖然頭低低地,幾乎看不到臉,但那顆娃娃頭的發型、和小學生差不了多少的身高,肯定是小佐內由紀沒錯。
綁匪一共有五個人,比我想象的還要多。但是就我目前所見,全部都是女的,而且都還很年輕,頂多是大學生吧!搞不好跟我們一樣都隻是高中生。看到她們那個樣子,我一瞬間恍然大悟了。
(果然沒錯……)
這果然不是一件普通的綁架案件。其中最令人百思不解的就是贖款的金額。在現在這個時代,才沒有人會去綁架一個生活水準中上程度的家庭的獨生女,贖金卻隻要求日幣五百萬這麼少的。當然,五百萬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至少打從我出娘胎以來就沒看過那麼多的錢。但是以綁票勒贖這樣的重罪來說,隻要求五百萬日幣簡直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寧願冒這麼大的風險卻隻要求那麼一點點的贖金,除了綁匪的智商實在太低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而且這還不是基於一時衝動或腦筋秀逗所犯下的案子,而是一群平常就遊走於法律邊緣,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犯下了滔天大罪的家夥幹的好事。講得白話一點,我甚至懷疑這搞不好隻是一群笨蛋玩過頭所做的傻事。
然而,不管是綁架集團是基於什麼心態,綁架就是綁架。小佐內同學身處險境的事實並沒有改變。我向健吾打了一個暗號,決定暫時先離開那個地方。沿著窄道走回去,一到外麵,我馬上掏出了手機。
我按下小佐內同學家裏的電話號碼。電話開始響,三聲、五聲、十聲……。剛好通話中嗎?我才這麼想的時候,電話就通了,對方的聲音很是緊張:「您好,這裏是小佐內家。」
是女人的聲音。但是,是我的錯覺嗎?這個聲音怎麼好像跟我之前聽到小佐內同學母親的聲音有點不太一樣。是女警替她接的電話嗎?也或許隻是我想太多了也說不定。
「喂~請問是小佐內同學的府上嗎?我是剛剛到府上打擾的小鳩。我找到由紀同學了。」
「咦?」
「我現在在南區體育館。小佐內同學就被關在禁止進入的南區體育館二樓。綁匪是五個疑似高中生的女孩子。請問警察在府上嗎?」
「喂,」雖然並沒有換人接電話,但是電話那頭的語氣似乎突然強硬了起來:「你是誰?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我姓小鳩,小鳩常悟朗,是小佐內由紀的朋友,你可以向小佐內的母親求證。因為我想到幾個綁匪可能用來囚禁小佐內同學的地方,所以就自己找了一下。小佐內同學現在被綁了起來,那幾個綁匪都在這裏,請你們趕快過來。」
「南區體育館是嗎?」
「是。」
「我知道了,五分鍾後就到。」
「拜托你們了。」
掛上電話。我深深地吐出一口大氣。
「……呼~嚇死我了……」
剛才接電話的絕對不是普通人。當我還在念國中的時候,曾經插手管過很多閑事,所以也不少打電話給警察局的經驗,但這還是第一次跟長官級的人說話,頓時真被對方的氣勢壓倒了。如果剛剛不是重案組的人,而真是小佐內同學的母親的話,那她變臉的絕技簡直跟小佐內同學不相上下。
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到這裏可以算是告一個段落了。剩下的隻是時間問題。我向健吾輕聲地道謝:
「多虧有你幫忙呢!健吾。接下來就交給警察吧!真是的,這次的狀況還真驚險呢!」
可是健吾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相反地,他的表情更嚴肅了,小聲地說:
「常悟朗,你剛剛也有看到那個嗓門很大的女人吧!」
「嗯,看到啦!怎樣嘛?」
「她就是石和。不會錯的,她就是石和馳美。」
石和?誰啊……
健吾也不給我時間想一下,就徑自說明了起來:
「你還記得川俁早苗嗎?就是我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的那個女生。石和就是那個硬要拉川俁入會的幫派頭頭喔!」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又提起這件事,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真的嗎?」
健吾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第一個想到的是,那個石和馳美為什麼要綁架小佐內同學?但是馬上又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來。
「川俁早苗該不會也在那群人裏麵吧?她不是你女朋友的姐姐嗎?警察再過五分鍾就要到了,她會被抓喔!」
「川俁才不是我的女朋友。再說她姐姐今天好像也沒來,所以不用擔心。問題是……」
健吾突然轉過身去,把手放在鐵門的門把上。
「我比較擔心的是,聽說石和是個脾氣很暴躁的家夥。看她剛剛那個樣子,還不知道會對小佐內做出什麼事情來喔!回去看看吧!」
我沒有意見。
「說走就走。」
我和健吾又重新潛入體育館。
和剛剛不一樣,這次我們顧不得會不會發出腳步聲,幾乎是用跑的跑回柔道室的門前。從剛才被我們打開的門縫往裏麵偷看。
「……!」
還好我們有回來!
剛才那個大聲罵人的女人,也就是石和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之前正夾著一根煙。另外還有兩個女人站在小佐內同學的背後,一個人押著她的身體,另一個人則撩起小佐內同學右手的袖子。石和一臉得意地笑著說:「今天就放你的臉一馬吧!別說本小姐沒有手下留情喔!怎麼樣?有想要跪地求饒了嗎?啊~不過現在就算你哭著向我求饒也沒用了。」
點燃的香煙一寸一寸地逼近小佐內同學雪白的手臂。那已經不是威脅了,她是玩真的。
「上吧!常悟朗。」
不用健吾提醒,我也準備要上了。我把手放在門上……
「等一下!」小佐內同學突然大喝一聲,原本垂在胸前的臉也頓時抬了起來,瞪著石和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射穿一樣,嘴角還微微地往上勾。
那是一種……一種冷冰冰又陰森森的笑法。
既不是嘲笑譏諷,也不是目中無人,而是一種暗藏著喜悅的冷笑。雖然我念國中的時候看過好幾次,可是自從上了高中之後,就隻有在「草莓塔事件」的時候看過一次。
雖然被綁住,但是現在的小佐內同學已經不是小市民了……而是化身為「狼」的小佐內由紀。
石和的手被肉票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喊給嚇得僵住了。我和健吾的手也都跟著僵住了。小佐內同學開始滔滔不絕:「石和同學,你一共打了我五個耳光、搥了我的肩膀和手臂各一拳、胸口兩拳……胸口那拳還真不是普通的痛。然後又踢了我的小腿兩腳,因為這樣害我跌倒,膝蓋用力地撞到地板再加一下。還有還有,我都已經說會痛了,你還拚命扯我的頭發,那也算一下好了。還有我的手指頭現在都沒有知覺了。不過,這些都沒關係,雖然很痛,但是沒關係。隻不過是嘴巴裏麵不小心咬破了,這也沒關係。我不會在意的,所以你們也不用介意。但是,如果你把那種東西捺在我手上,不就會留下傷痕了嗎?在我身上留下傷痕的話,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啥?你要不要緊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石和不愧是見過世麵的,並沒有這樣就被唬住,隻是一臉不爽地吸了一口手上的香煙。
小佐內同學繼續往下說,輕鬆的語氣就好像在閑話家常:
「如果在我身上留下傷痕,我每次看到那個傷痕,就像想起石和同學你喔!」小佐內同學將站在前麵的三個人輪流掃視了一下,又做出轉頭去看後麵那兩個人的動作說:「還有北條同學、上野同學、早田同學、林同學……我想我也會記得你們的。」
被點到名的,至少有兩個已經很明顯地嚇到了。看樣子有人還搞不清楚綁架的後果有多嚴重,就被拖下水了。
石和朝著小佐內同學噴出一口煙,說:「記得我們?然後呢?那又怎樣?」
你這女人叫石和是吧?我想小佐內同學應該是不會告訴你「那會怎樣」啦!但是我知道喔!如果你膽敢在小佐內同學身上烙下傷疤的話,小佐內同學肯定這輩子都忘不了你。
如果你讓小佐內同學這輩子都忘不了你的話,她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我勸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少瞧不起人了!被你記住又怎樣?可以啊!我就再讓你印象深刻一點。改燙在脖子上,你覺得如何?」
石和再度舉起香煙,慢慢地把火苗靠近小佐內同學,縱是小佐內同學也開始掙紮了。從後麵押著她的那兩個女人似乎沒有用盡全力,所以小佐內同學的上半身左右搖晃得非常劇烈,鋼管椅發出了吱嘎的聲音。
「不要亂動!否則會燒到眼睛喔!到時候可不關我的事。」
怎麼會不關你的事?
「到此為止了,你們這些混蛋!」
伴隨著轟然巨響,鐵門往左右兩邊被用力地打開,有人大喝了一聲。
是健吾。
可惡!被健吾搶先一步。我單腳跪在油布地毯上,由下往上仰望著剛剛把門打開的健吾。當我再把視線移回正前方時,剛好和小佐內同學四目相接。
「……」
我極其自然地舉起一隻手跟她打招呼。
綁匪被我們這兩個不速之客給嚇得動彈不得。沒辦法,我隻好也開口說話:
「不要一錯再錯了。」
啊~~好像失敗了。這麼沒有威脅性的台詞,連我自己都快要聽不下去了,我好弱啊。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應該要說「還沒有釀成大禍之前趕快滾回家吃奶吧!」比較酷吧!
「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小佐內同學的朋友——這麼說一定更弱,還是算了。而且這麼說的話,小佐內同學搞不好還會被當作人質。所以我隻好這麼回答:「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為了不讓健吾再多說些有的沒有的,我用食指指了指我頭上的健吾說:「他也是。」
石和跟其他四個人都轉頭看向我們這邊。
「不關你們的事,我勸你們還是少雞婆,沒看到我們正在喬事情嗎?」(錄注:這裏的「喬事情」是指「調解糾紛、解決問題」之意。)
「這樣也算啊,哼?」
健吾的語氣凶惡得嚇人。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見高中生堂島健吾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健吾將右拳用力地搥在左掌上,大聲說:「……別開玩笑了!」
我也笑不出來了。健吾,對方有五個人,我們隻有兩個人耶……
——接到小佐內由紀的朋友,一個叫小鳩常悟朗的男子報案之後,距離最近的材木町派出所緊急派了兩名員警趕往南區體育館。雖然為了進入封閉的體育館花了一點時間,但是兩名員警總算是在接到報案後的十一分鍾內抵達現場。
到了現場剛好看到報案的小鳩、小鳩的朋友堂島健吾正在和綁票集團的成員扭打成一團。由於石和馳美手中持有利刃,因此當場逮捕。堂島的左手手指遭石和的刀子割傷送往醫院,診斷結果所幸隻是三天就能痊愈的輕傷。被害者小佐內由紀則是安全地被救下。
一共逮捕了五名嫌犯,直接參與綁架的有三人、加入囚禁的則有兩人。由於石和馳美本來就有吸食毒品的前科,警方也會針對這個部分再加以調查。
警方起初懷疑比誰都還要早發現小佐內被囚禁在哪裏的報案者小鳩也有涉案的嫌疑,但是由於被害者小佐內極力為小鳩辯護,後來又如小佐內所說,從小鳩的手機裏發現小佐內傳給他的簡訊,所以就洗清了他的嫌疑。
當場也為小佐內做了簡單的筆錄,但是考慮到當事人所受到的驚嚇,正式的筆錄決定延到第二天以後再做。雖然小佐內堅持她可以自己回家,但是警方基於把她護送回家乃職責所在,因此沒有理會她的要求。
這次的事件就這麼結束了。
6
起風了。一直籠罩著大地的烏雲,也慢慢地被風吹散。西邊的天空開始透出了陽光。
健吾被帶到醫院去了。盡管任誰看來都隻是輕微的擦傷,但畢竟是在警察麵前受的傷,所以在處理的程序上還是需要診斷書吧!等事情結束之後,我得好好地再跟他道一次謝才行,畢竟再怎麼說都是我硬要他陪我來才害他受的傷。
警察好像要開車送小佐內同學回去。說得也是,得先讓她和她的家人團聚才行。當然,在那之後應該還會再問她一些問題吧!但是根據我剛剛聽見他們的談話顯示,考慮到當事人所受的驚嚇,正式的筆錄似乎要延到明天以後再做。
小佐內同學一手拿著手機,正在和家裏的人通電話。「嗯,我沒事,也沒有受傷……警察嗎……他們人都很好……好像是明天吧……嗯,才做筆錄……對不起……我現在就要回去了。」
為什麼講得斷斷續續的啊?
講完電話之後,小佐內同學轉過頭來看我,一臉歉疚地說:
「小鳩同學,你沒事吧?痛不痛?」
在警察趕到現場之前的那場混亂,我當然不可能隻是躲在角落看好戲。當健吾和石和扭打成一團的時候,為了不讓其他四個女人加進去添亂,我在阻止她們的時候曾經被踢飛,而且左眼下方還不知道吃了誰的拐子。那一瞬間雖然眼冒金星,還好是拐在顴骨上,所以並沒有真的受傷,隻是有點痛罷了。
「小意思,一點都不痛喔!」
這種程度的英雄,我想是男人都會逞一下的吧!
「倒是你,還好吧?不是也被打了好幾下嗎?」
我隻記得被扯頭發算一次,耳光嘛……打了幾下來著?小佐內同學的眼神飄來飄去,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你果然都聽到了……」
「嗯。」
「其實我渾身上下都痛得要命。那個人還搥我的肚子耶!下手一點都不知道輕重。」
小佐內同學嘟起了嘴巴。
這種說話方式實在太好笑了,還我忍不住笑了。被綁架也就算了,還被打,我本來還以為她一定會懷恨在心的說,想不到她居然一臉過去了就算了的表情。
為什麼小佐內同學這次會特別寬大為懷呢?她現在居然還一副都快要哼起歌來的愉快表情耶!當然,這隻是她表現出來的樣子,搞不好她心裏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我總覺得她在這次的寬容背後一定有鬼。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隻是現在還沒有時間細想。不過,也許小佐內同學隻是單純地因為獲釋而感到高興罷了,就隻是這麼單純的理由。
警方還在等小佐內同學。小佐內同學回過頭去看了他們一眼,害羞地說:
「小鳩同學,謝謝你來救我。我就知道小鳩同學一定會來救我的。所以我一直盯著那個房間的門口。當我發現那扇門稍微打開的時候,就知道你果然來救我了。」
「所以你是因為知道我在那裏,才敢那麼囂張地向石和挑釁囉!」
「我是沒有料到你們會直接衝進來啦……我隻是想要多爭取一點時間。」
是嗎?跟我想的差不多。我就覺得當時小佐內同學雖然被綁在椅子上,頭也垂得低低的,視線都被劉海擋住了看不見,但是好像就是有一股視線從劉海底下看著這邊。而且我也覺得不管再怎麼生氣,小佐內同學都不像是會貿然挑釁對方的那種人。
小佐內同學拍了拍沾在藏青色裙子上的灰塵,往後退了兩三步。正當我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的時候,她突然深深地向我鞠了一個躬,說:「謝謝你。」
我抓抓臉頰回答道:「啊……嗯……不必客氣。」
小佐內同學把頭抬了起來,然後抱著自己的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唔~」
「怎、怎麼啦?被打的地方很痛嗎?」
「那也有一點啦……」小佐內同學摸摸自己的肚子說:「但其實是肚子餓了。」
哈哈哈!這也難怪,她應該還沒吃午餐吧!現在是三點半。吃午餐已經太晚了,吃晚餐又還太早。而且小佐內同學接下來得直接回家。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就這麼辦吧!我還真是個機靈的人啊!我笑著對她說:
「今天也真是辛苦你了。我去買點你喜歡吃的東西,待會兒送去你家給你。」
「咦?」小佐內同學舉起手在麵前揮了兩下。「不、不用了,應該是我要向小鳩同學道謝才對。」
語氣是很客氣啦!但臉上卻露出了笑意。這種時候的小佐內同學實在是太容易理解了……要是她能永遠保持這樣就好了。不,一直這樣也沒什麼意思吧。
「一碼歸一碼,不用跟我客氣了。」
「真的嗎?那我要……」
「那就的下一個目標好了。接下來是哪一家的甜點?」
小佐內同學的表情閃爍著光輝,一副要把她所有的熱情都倒到我身上來的氣勢說:
「的水蜜桃派!上麵擺了好多白桃,非常非常好吃喔!」
說完之後,小佐內同學的笑容突然僵掉了。
明明是個悶熱的夏日午後,但是在那一瞬間,我的確感受到,我和小佐內同學之間的空氣突然下降了好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