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九原城,迎來了夏日,潮濕而悶熱的越州氣候讓百姓們總覺得像是泡在溫泉裏麵,問題是泡溫泉應該沒穿衣服,現在身上的薄衣都黏在身上,渾身上下都因為汗水變得相當難受了。
人們仰望城關,士兵們全身甲胄手執兵戈,一個個站得如同標槍一般,似乎炎炎烈日根本對他們不構成任何影響,看到這些士兵,人們盡管身上難受,還是覺得心安了。
如今的九原城,甚至是整個越州,都處在一個相對平穩的環境裏,通商無阻,強寇無蹤,人族和河絡相安無事,短短幾年間經曆了兩次巨大變故的越州本該民生凋敝,到現在終於平穩了。人們的記憶還沒有消失,先有九原城原主人武韜公的叛亂,後有九原兵變,這兩次的災難讓越州百姓苦不堪言,戰爭,無非就是讓百姓吃苦受難而已。
而越州又是幸運的,皇室二皇子嬴藍璞宅心仁厚,為人又是精明,很快就把叛亂的後遺症壓製下去;公主青璿則是手段暴烈,帶著“雲中葉氏”家主的身份擊潰來犯越州的宛州軍,聲威震動整個東陸,區區一年之間,掃蕩越州境內匪寇數十家,其中還有數次是放火燒山,強逼匪寇出降,這一份無比倫比的暴烈很快震服整個越州。越州軍民終於心悅誠服,“青王”之名儼然成了皇帝的代名詞。
每一個進入九原城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會去看那城頭,那青色的雷烈花大旗張揚出讓所有人安心的訊息。而他看著那旗,隻是皺了眉,他想不通一個女孩子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豐功偉業。人們從這個灰袍人身邊走過,都覺得很是舒服,因為這人似乎沒有走在夏日裏,身上帶著一股嚴冬的冷,然而人們舒服過後,又從心底生出不安,這樣的人無疑是恐怖的,隻要看到他那張比死人還白的臉就知道了。
城門守軍早已看到了這個灰袍人,暗自戒備起來,等到他走到近前,軍將上前一步,喝道:“先生留步!”
灰袍人背著手,好像沒有聽到,繼續走,直到十個明晃晃的槍頭指到了麵前才停了腳步。
“即便先生是秘道家,也不該如此放肆!”軍將大喝,“現在局勢不穩,先生特立獨行,恕末將無禮,請教先生來意。”
灰袍人不悅地皺眉,“找人。”
這聲音粗糲刺耳,軍將聽得牙都發酸,“先生找誰?”
“小白。”
“小白?”軍將也皺眉,心說這人找的是一條狗還是一隻貓?
灰袍人見他猶豫,又邁開了腳步,包圍他的軍士忽然發現手中長槍變得極冷,冷得要將手和槍凝結在一起,這灰袍人的身邊溢出了黑色的霧氣。軍士們大驚,急忙後退兩步,旁邊軍士見夥伴們有異狀,趕緊張弓搭箭。
“先生稍等片刻。”軍將心裏叫苦,秘道家本來就一個個超然不凡,從不把別人放眼裏的,眼前這位明顯脾氣也不好,“先生若是說清楚,小人可以幫助先生尋找那個‘小白’。先生如果不肯說,那麼小人隻好得罪了,青王殿下有令,可疑人等可就地擒拿,請先生不要讓小人為難。”
灰袍人略略思索一下,又吐出三個字:“嬴小白。”
這三個字簡直有字字如雷的效果,直把個軍將震得頭暈腦脹,旁邊軍士也集體發懵,這世上有誰敢亂叫皇室子弟的名諱?看這奇怪的人的口氣,居然還叫得那麼順口,那麼親昵。
外麵的熱的要死,九原城的官邸內倒是清涼一片。原武韜公的府邸建造之初就請了亙白和歲正的秘道家來做風水,地基建成後是有法陣的,要請動高級秘道家把府邸打造成堡壘是不可能的,不過要保證冬暖夏涼倒經常是有權勢人家能辦到的。
青璿就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晃,閉著眼睛東想西想。自打來到越州,煩心的事情不少,先得安民,後得剿寇,一年下來竟是沒正經休息過幾天。她看了眼站在院門口的葉順風,稍稍放了點心。這次入主九原城統領越州境,葉氏的主母幾乎派出了所有的葉氏年輕人,即便葉氏年輕一代沒有出類拔萃的人物,但常年的軍事教育卻是九州屈指可數的,要讓他們練兵再合適不過。
“姐姐,沒水了。”
青璿收回心思,偏頭看著一旁坐在草地上的小白,他正晃著茶壺,一壺茶都被喝幹淨了。
“你大老遠跑來幹嘛的?越州的水比中州的好喝?是不是大哥又想對付我了?還是連你也被趕了出來?”
小白笑道:“大哥最近沒空管我,寧州東南的臨海關正在建造船艦,雷州畢止城也在集結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