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敵人出現在麵前,一個個看上去都是那麼的強,無根的思緒瞬間被觸動,那麼久遠的往事曆曆在目從來不曾消退過分毫。他還記得當初孱弱的自己被強大的人欺辱,對強者的怨恨從那時的血夜裏萌芽,他殺了那麼多的人,興奮得無法自製,更加迫切地要毀滅一切強勢的東西。
就像現在。
妖怪的紅色琴弦如同天羅地網籠罩下來,而他並不是一隻受困的飛蛾,他的劍光迸發了出去,集中在一點朝著上方猛攻。
妖怪的臉色忽的抹過一絲豔紅,這抹豔色讓他看上去魅惑至極,便是男人也禁不住心旌動蕩了一下。琴弦的大網劇烈地震顫了,在最高的頂點處發出了“嗤啦”的裂聲,像是一幅錦衣被利刃割破,銀光從網內一舉穿過。
“不好!”羽化低喝一聲,身子從門口飛速撲上,雙掌齊發,打向無根。
哪知無根的身體轉眼變成虛影,羽化的雙掌擊中的不過是他的一角衣袂,他的身體隨著那劍光從上方逸去。小酒館的房頂被破開了一個大洞,碎瓦和斷折的房梁嘩啦啦落了下來,再看之時,無根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默羽!”羽化回頭叫人,卻發現默羽也是不知何往了。
他們的對戰讓旁邊的十六個下城的領頭人震駭不已,短短的一刻鍾時間發生的戰鬥,卻是他們從來不曾經曆過的。稍微做個假設,如果羽化等人不在這裏,他們十六人怕是全要命喪於此。
妖怪輕輕咳嗽一聲,“還是趕快追過去才是,親愛的受傷了可就不好了。”
“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怎麼那麼重的怨氣?”羽化轉身跑出屋外。
妖怪幾步追上他,與他一同奔馳在下城亂七八糟的街道上。
小酒館裏的十六人更是驚駭,這兩人的身法快得讓他們無法看清,話音猶在,人卻已經奔出老遠了。
蛇老爹頹然坐下,“隻怕當日魔王還未盡全力啊。”
沒有人接他的話,這樣的感覺存在每個人的心裏。
“那個叫無根的人,也是魅靈!”
“魅靈?難怪了,那家夥的怨氣那麼重,走火入魔的吧?”
“能感覺到他的精神很不穩定,他的心底有很深的愛念,可是他的本身已經被怨恨充斥了,想來也是被人看穿了身份的魅靈。我們這一族,總是不被世人所理解的,難為我們還要苦苦地凝聚身體。”
“凝聚的過程很痛苦麼?”
“痛苦,那是一段不知道年月的空白,或者是一片無法感知外物的黑暗,可是這不重要,做出決定的是我們自己,隻是我們從來不知道凝聚成別的種族之後會更加痛苦!”
“其實不容於世的人又何止是你們這一族呢?”
“說的是,親愛的也是不容於世的,有時候我覺得女人比男人更加堅強,前輩如此,親愛的也是如此,不由得不讓人愛慕呀。”
“行了行了,你就別給我添亂了。”
羽化和妖怪一路奔行,不一會兒的工夫穿房越脊到了洄鯨灣。深夜的洄鯨灣沒有了白日裏的喧囂,海潮的聲音像是催眠的樂曲,呼吸著略帶了鹹味的海風,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大大小小的船隻泊在港口,幽幽的燈火照不亮海水,然而那明月投射的銀輝卻在海麵蒙蒙地騰起,淡淡的霧若有如無地飄蕩。
“應該是這裏了,能感覺到他們的氣息,可是怎麼看不見人?”
羽化一語方出,兩人同時抬頭向天。那高天之上忽然閃起微弱的光。不是星光,群星璀璨的光芒與明月一起在跳躍著,無限的美麗與壯觀,身處星空之下的兩人卻無視那華景,隻是仔細地搜索著剛才突兀而過的光芒,那是武器碰撞的碎屑在閃耀。
“該死!完全幫不上忙!”羽化憤憤叫著,腳下點地飛騰而起,撲到了一隻船上。腳下不停,連續從數十條船上跳過,彈動的身形在星月之下變成了淡淡的虛影。
妖怪心裏高興他能成長到這種地步,自己的身法卻也不慢,緊緊跟隨而去。
一艘大船之上,羽化終於停步,看著高高的桅杆,伸手一拽繩索,借了那麼一點力道飛身而起,起落數次已是站在了桅杆之頂。他就那麼淩風而立,衣袂翻飛,一頭長發洋洋灑灑,仰頭便是悠悠光芒滯留臉上。
不曾俯瞰大海,不曾心念危險,眼睛一瞬不瞬,唯恐漏了一絲細節。總歸你是高飛的種族,我能仰望你,卻始終不能與你並翼齊飛,此一念頭不隻一次在心裏冒出,卻一次次被壓製了下去,然而現在,羽化已無法忽視這個讓他神傷的問題,這麼難解的問題,隻是催逼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