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奇野先生重新戴上太陽眼鏡,接著大聲嘶吼:「除了殺死對方,還有什麼事——」
「殺死對方嗎?原來如此」
咚的一聲。
就隻有聽見那一個聲音。
下一瞬間,美衣子小姐業已站在奇野先生眼前。
從床鋪旁邊——到房門前麵。
猶如瞬間移動般滑動雙腿。
「咦……哦?哦喲?」慌張的奇野先生正想後退,但背後就是房門,無路可退。左手邊則是牆壁,所以美衣子小姐事實上已將他逼入病房角落。「妳、妳——」
「沒想到這種距離下什麼都不能做吧?」
奇野先生與美衣子小姐之間——隻剩下數公分的距離。這個距離——因為過於接近,反而什麼都不能做;話雖如此,即使想拉開彼此間距,亦被牆壁和房門阻擋。
「嗚……搞、搞什麼?剛才的古怪動作——」
「一點都不古怪,是劍道的普通步伐。」
美衣子小姐說完,主動向後退開——她釋放了奇野先生,可是並未給對方喘息的時間——
她颼的一聲揮動右手。
當啷當啷當啷!
這次是清脆而響亮的連續聲音。
隻見她右手握著綻放黑色光芒的五節鐵棒,那是她平時隨身攜帶的護身武器。似乎是剛才趁奇野先生滔滔不絕的時候,暗中從包包取出來的。
真是不能小看這個人。
麵對這種情況——居然早就有所準備。
「你最好先拿下太陽眼鏡,還有發箍。」美衣子小姐擺好架式——將鐵棒高舉過頂。「正麵受擊的話——難保不會失明。」
「本爺明明聽說妳對戰鬥意興闌珊、分薄緣慳……」奇野先生連忙離開牆壁和房門,找尋時機似的麵對美衣子小姐。「劍道嗄?喔~~劍道啊~~」
「……」
完全……把我丟在一旁。
好像……沒有我出場的空間。
沒錯——
美衣子小姐相當厲害。
至少不是我能應付的角色。
不但厲害……而且……
很容易跟人起爭執。
血氣方剛。
又不是十來歲的小丫頭,乎時沉默寡言的她,骨子裏卻是魯莽暴躁的人。就連那位鈐無小姐——人稱暴力音音的鈐無小姐,跟她在一起時也經常被迫扮演調解人,美衣子小姐的暴戾程度可見一斑。
一聽見「劍道」這個單字,奇野先生就謹慎停止之前的輕佻語氣。
他大概察覺到了。
劍道。
因為這個單字太過平凡,不但常常聽見,又是國中和高中課程裏的「競技」,有時反而很容易忽略,然而……
劍道和一般格鬥技截然不同。
七月的事件之後,我陪美衣子小姐進行早晨的體能訓練時,曾經央求她教我一點皮毛。我知道她偶爾會教附近小朋友劍道,所以才有此一求,當時她的回答是:「小朋友那種強身健體的劍道就算了——如果是想當護身術的話,千萬別學劍道。」
沒錯。
劍道並不是護身術。
何止如此,它甚至不是格鬥技。
劍道是殺人的手段。
以銳利的劍,斬殺敵人的手腕、咽喉、軀體,以及額頭。
當然亦是為了鍛煉高尚的精神。
然而,依舊無法抹殺它最基本的目的。
斬殺。
斬殺。
斬殺——人類。
斬殺生命。
美衣子小姐表示:「就覺悟層麵的問題而言,隻要是將人生獻給劍道的人,都有這種程度的覺悟。」
這種程度的覺悟。
斬殺人類的——覺悟。
是的。
劍道——是用來殺人的技術。
即使道具從長劍換成鐵棒,事實亦不會改變——
「……」
然而——對方也不是好惹的人物。
就算美衣子小姐再強,就算是日本頂級的劍道高手,就算劍道是殺人的手段——
十三階梯。
縱使不及出夢,這位奇野先生也絕對是超凡入聖的人物。
「……嘿、嘿、嘿!」
奇野先生——抽出充當五分褲皮帶的鎖鏈,卷在手臂上。一副老派壞學生的模樣——是打算把那條鎖鏈當成鞭子應戰嗎?是看見美衣子小姐的鐵棒,才選擇那個最好應付的武器嗎?
無論如何……情況都很不利。
這種發展——非常不利。
既然如此,隻能由我出麵了。隻要我表明身分,應該可以暫時轉移奇野先生對美衣子小姐的注意力。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假如隻有一個人,我當然選擇逃亡;但現在這個情況,我也沒得選擇。如果奇野先生真是狐麵男子的部下,至少在他跟我還沒重逢以前,不可能下手殺我。
畢竟——這個情況。
跟上個月相比,實在稱不上極惡——
「你別多嘴啊,鈐木太郎。」我正想呼喚奇野先生時——隻聽見目光盯著對方的美衣子小姐,宛如要斬殺我似的厲聲道:「我也不是呆子——從殺氣也曉得這家夥來者不善,可是……要說的話,這就是我的弱點。」
「美衣子小姐——」
「我就是忍不住——想保護別人。」她朝奇野先生跨進一步。「除了舞刀弄劍之外別無所能,卻老愛多管閑事。我無法袖手旁觀。就是受不了別人在自己眼前受傷。」
對於別人受傷——無法袖手旁觀。
我的肉體。
我的精神。
無以數計的累累傷痕。
「所以……我和你是行不通的。」美衣子小姐說道:「我看著你,就深切感受自己的弱點——因為你和我在某方麵極度相似。」
極度相似。
我和任何人都很相似。
因為我沒有個性。
而且擁有一切缺點。
具備所有人的缺點。
這種情況。
淺野美衣子的缺點則是——
「與其有人在自己眼前受傷,不如自己先受傷而死。」美衣子小姐又向前跨進一步。「我隻是想要喜愛他人罷了。」
「……」
「那麼,可以開始了吧——……!」
美衣子小姐——猛然前進。
用剛才那種「劍道的普通步伐」。
這次在咆哮聲中揮起鐵棒。
撕裂空氣般地迅捷。
可是,動作卻出奇順暢。
她將揮起的鐵棒——
朝下一甩!
「嗚、嗚哇哇哇哇哇哇!」
至於奇野先生的應對——
不知該如何形容,總之非常拙劣。
隻見他用力扔出鎖鏈,笨拙地朝旁邊躍開,躲避美衣子小姐的斬擊。不,並不像「躲避」一詞那般嚴謹,從旁人的眼中看來,根本就跟跌倒沒兩樣。而且腦袋還重重撞上一旁的置物櫃,更加顯得魯鈍。
「妳……喂喂喂,妳來真的?還真的用那種金屬棒打別人的腦袋啊?妳是白癡嗎?那種玩意兒隨隨便便就能打死人耶?就算是『殺之名』的家夥呀~~也不可能毫不猶豫地幹這種事!妳這人是腦袋有毛病嗎?」
麵對奇野先生那種狼狽不堪、倉皇失措的喊叫模樣,美衣子小姐隻有一瞬間,一瞬間投以冷峻目光——
就展開第二波攻擊。
劍道本身並無針對跌倒對手的攻擊——不過,劍術就另當別論。而美衣子小姐不但是劍道家,更是一名劍術家。
「咦、咦咿咿咿咿!」
慘絕人寰的哀號聲響起。
奇野先生再度狼狽跌倒。
鐵棒尖端擊中置物櫃。
鐵製的置物櫃——
沿著美衣子小姐的攻擊軌道裂開。
「……等……喂!這可不是開玩笑呀!」奇野先生扯開嗓子大呼小叫。「本爺要死啦!本爺完蛋啦!狐、狐狸先生那混帳還說什麼『絕對不會死』,這樣有幾條命都不夠賠啦!」
絕對不會死……?
那是什麼?
是什麼意思?
但奇野先生已無餘力多言,像要翻筋鬥似地彎下身子,在不算寬敞的室內爬行逃竄。好不容易抵達房門,正想站起來時,雙腿一軟,再度倒下。美衣子小姐追上前,正準備將鐵棒朝他腦門揮下,「等等、等等、等等!」奇野先生連忙高舉雙手,表達投降之意。那不是演技,而是打從心裏恐懼,就連雙眼亦浮起晶瑩淚珠。
「騙、騙妳的!」
「……」
「騙妳的、騙妳的啦!殺死對方那隻是虛張聲勢!故弄玄虛啦!隻是想耍帥而已嘛!本爺雖然是『十三階梯』,不過不是格鬥用的!不是武鬥派啦!別把本爺跟妳上次交手的『匂宮兄妹』混為一談呀!」
「不……」美衣子小姐仍舊嚴陣以待。「你搞不好是想用這種說法證我。」
「啥?嗄?」
「我很容易受騙,所以要特別小心。」
「這種狀況下,本爺哪有閑工夫騙妳呀?啊!不……小弟我怎麼可能騙大姊您老嘛。」
奇野先生的用語變得非常客氣。
那副模樣實在慘不忍睹。
我也並非不了解他的心情……嗯,就算是「劍道」,老實說,我也沒想到她會如此冷血無情地攻擊對方要害。美衣子小姐的直性子……我也好久沒親眼目睹了,總覺得非常能夠體會鈐無小姐平日的辛勞。
不過,話說回來……
這就是「十三階梯」?
他真是打算結束世界的集團成員?
「喂、喂,那個小鬼,你別站在那裏看戲,替我說說話呀!這位大姊真的很不妙,你也看得出來吧?你是想對殺人現場冷眼旁觀嗎?」
「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我看見他這副狼狽模樣,忍不住吐槽。他聞言像是終於想起什麼,伸手入懷,取出一個信封。
一個白色的信紂。
奇野先生將信封遞向美衣子小姐。
「小……小弟隻是來……送這個的。」
「……」
「狐、狐狸先生……給大姊的信。」
「……」
「唉,是狐狸先生說可以順便玩玩看,小弟才忍不住出手……這、這是小弟不對,慎重向大姊道歉,對不起。小弟沒有跟大姊硬拚的意思。開玩笑的啦!開開玩笑而已嘛!這、這當然是開玩笑的,阿伊!您老一定被小弟嚇一跳了吧?對不對?」
「……」美衣子小姐沉默片刻,接著輕輕籲了一口氣,終於接過他遞來的信封,說道:「還不快走?」
「咦……?」
「我放你一馬,還不快走?」
「大、大姊真是胸襟開闊!」奇野先生膜拜似地雙手合十,單膝跪地。「大姊簡直猶如女神!飄若神仙!那、那小弟奇野賴知就恭敬不如從命——」
「奇野先生」
「啊、嗄?不知有何貴幹?」
奇野先生甚至對我客氣起來。
真是可悲的蝦兵蟹將。
本人盡管不是什麼東海龍王,不過真的好久沒見過如此沒用的蝦兵蟹將了……至少這數個月以來緣樫一麵。假如將這一瞬間寫入輕小說,他鐵定是那種沒有圖像化的角色。
「你……是狐狸先生的同夥吧?」
「……」
對於不是「阿伊」的我提起狐麵男子,奇野先生也不禁麵露詫色。我無視他的訝異,咄咄逼人地質問:「為什麼呢?。」
「……什麼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話題轉至狐麵男子,奇野先生的聲音少了原先的狼狽,多了一股沉重的氛圍。我心頭一凜,但仍強自按捺。
「那個人說——想要目睹世界的終結。」
「……」
「對於抱持那種危險思想、那種逾矩極惡思想的人——你為什麼要跟隨他呢?」
我沒有問過出夢,亦沒有問過理澄。
甚至沒有問過木賀峰副教授或朽葉。
我不敢問他們。
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跟隨——那種男人呢?
為什麼想跟那種男人命運與共呢?
「世界一旦終結,你們也將失去立足之處喔?也許可以親眼目睹終結,但你們也將同時結束。我不是不能理解你們想看世界終結瞬間的心情……可是,結束就等於沒有未來,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嘿、嘿、嘿!」
奇野賴知——站起來。
從地板拾起跌倒時掉落的太陽眼鏡,重新戴上。這麼一來,又無法判讀他的表情了。他接著拾起鎖鏈,在五分褲的腰際重新卷好。
「對於世界的終結,本爺其實半點興趣也沒有哪~~完全不想去看什麼結束。那種事啊,怎樣都無所謂。世界?那種事交給美國總統不就得了?」
「……」
「不過呢,本爺對狐狸先生——倒是挺有興趣。」奇野先生推開房門,跨入走廊,回頭看著我和阿伊——美衣子小姐說:「沒有為什麼。我不知道『十三階梯』的其它成員是怎麼想的,就本爺來說的話……純粹隻是愛上狐狸先生而已。」
奇野先生的嘴角露出羞澀的笑意。
「就這樣囉——有緣再見吧,阿伊……還有另一個小鬼。」
房門自動合上——
奇野先生的身影消失。
仿佛再度被幽禁,室內剩下我和美衣子小姐。
「……唉。」美衣子小姐歎氣似的籲了一口氣,收起鐵棒,接著叼在嘴裏,將奇野先生遞給她的信封——毫不猶豫地撕破。
「等……美衣子小姐!」
「什麼事?」
「那是給我的信吧?」
「是我接到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
「我的東西要怎麼處理是我的自由。」
「……」
「嗯,唉!不過這也是……多管閑事。」美衣子小姐說是這麼說,卻沒有直接扔進垃圾桶,反而特地打開窗戶,將碎紙拋出窗外,根本不讓我有回收的機會。
不過,唉~~就算奇野先生是遞給我,她肯定也是這樣處理。
狐麵男子給我的——信嗎?
還有「十三階梯」。
奇野先生……
不是武鬥派嗎?
仔細一想,「匂宮兄妹」的妹妹理澄亦不具任何戰鬥能力——話雖如此,她依舊成為「十三階梯」的成員。原來如此,由於出夢給我的印象太過鮮明,才誤以為其它成員都是那種可怕類型,實則不然。
不過……
話說回來,奇野賴知。
那家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隻是來送信的信差、傳訊者,也未免太不務正業,而那種蹩腳模樣,幾乎可以稱為異常。
那根本就像是跑龍套的小腳色。
就算美衣子小姐不在,隻有我一個人對付他——就連我這種住院療養、傷勢離痊愈還有好一段距離的人,搞不好都能打發對方,真是了不起的龍套。
然而……
話雖如此,然而……
盡管如此,然而……
即使如此——奇野賴知。
「他恐怕不是尋常角色。」美衣子小姐道。
對——確實如此。
就算目睹他在病房裏連滾帶爬的狼狽姿態、向揮棒攻擊的美衣子小姐拚命求饒的那副模樣,終究——
無法小覷他。
並非因為他是「十三階梯」的成員,兩者間毫無關聯。
而是由於在最後的最後——
當我提起狐麵男子時。
他所回應我的那番話。
正是奇野先生絕非尋常角色的證明。
我環顧室內的損毀情況。
除了奇野先生翻滾時造成的物體散落,可以稱為被害的被害,大概就隻有被美衣子小姐一棒劈裂的置物櫃。
隻有這點損害真是幸運,不過……
事情當然不可能就此結束。
一切的終結——才剛剛開始。
「……美衣子小姐。」
「嗯?」美衣子小姐關好窗戶,回頭。
我們視線相交。
那純真的表情——令我一時語塞。
「呃、那個……因為打鬥聲滿大的——趁護士還沒來,妳先離開比較好,免得被禁止探病。」
「是嗎?也對。至於詳細情形,嗯,我就不問你了。問了我說不定又忍不住多管閑事……那……雖然話好像還沒說完,總之就是這樣。等你要出院的時候,我再跟崩妹一起過來幫忙。」
「那真是太好了。」
「嗯。」美衣子小姐提起包包。「再見」
「那個……美衣子小姐」
「什麼事?」
「無論如何都不行嗎?」
我也曉得這是垂死掙紮。
明明已經結束。
她已經說得非常明白。
我還是——害怕結論。
「這個嘛……」美衣子小姐對我淡淡一笑。「假如你變得更正經——再也不用我多管閑事的話,或許不是不可能。因為那時我們就能相互支持——而不會拖累彼此;不是依賴對方,而是互相幫助」
「還真是曖昧,什麼叫更正經?具體來說呢?」
「說的也是,具體來說嗎……嗯……」美衣子小姐移開目光,仰望天花板。「比如說,就像剛才那小子——假如你可以抬頭挺胸、誌得意滿地說自己喜愛某人吧?」
「……」
不是受人喜愛——
而是可以說出自己喜愛某人。
如果可以愛上某人。
這就叫更正經嗎?
喜愛某人。
到頭來那似乎就是受人喜愛的相反。
倘若對方喜愛自己——自己就能喜愛對方。
隻要對方喜歡自己,就覺得開心。
因為開心,所以喜愛對方。
那麼——
喜愛某人和被某人喜愛,其實就是同一件事嗎?
既然如此,假如可以——
假如可以說出自己喜愛某人。
誌得意滿、抬頭挺胸——
假如可以這樣說出愛的宣言。
我……
我究竟會變成怎樣?
「那你多保重。」美衣子小姐說完,轉過身。
房門開啟,關閉。
從一個人變成兩個,兩個變成三個,接著減少一個變成兩個,然後增加成三個,再減少成兩個,最後剩下……一個人嗎?
今天還真是有夠忙的。
而且又發生一堆事。
崩子替我擦汗彷佛是三天前的事……啊,不,或許是因為她常常來探病,才造成記憶重疊。
崩子小妹妹。
美衣子小姐。
奇野賴知。
以及——狐麵男子嗎?
今天的事情雖然出乎意料、非常突然,同時盡管並未釀成大禍——不過將美衣子小姐卷入其中,搞不好可以視為一個契機。
今天的事情最令我感到不妙的——最覺得意外的地方,就是那個自稱奇野賴知的男子居然叫我「阿伊」。
阿伊。
乍聽起來沒什麼——卻很異常。
因為在上個月我和狐麵男子的對話之中——以及在出夢、理澄、木賀峰副教授、朽葉麵前,既沒有人用那個綽號叫我,而我亦未曾那樣自稱。
用那個名字呼喚我的,從頭到尾就隻有三個人——隻有三個人。
一是我那過世的妹妹。
一是我那死亡的好友。
以及——
玖渚友。
狐麵男子已經——
找到玖渚友了。
「……」
差不多——
應該認真麵對了。
抉擇時刻恐怕業已到來。
不應再吊兒郎當。
不該再說三道四……
「……伊伊!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可不能讓你活著出院!」
不知是估計崩子和美衣子小姐還在,才故意跑來取笑我?或者隻是單純聽見打鬥聲才趕來?門也沒敲就徑自鑽入室內的護士形梨樂芙蜜小姐,臉上掛著前所末見的苦澀笑容,指著慘遭破壞的置物櫃。
那影子猶如惡魔。
「……比如說將長期住院累積的青春情欲朝置物櫃發泄」
「給我去死!」
「那個……呃。……樂芙蜜小姐」
「幹嘛?」
「我愛妳。」
「那就拿錢來」
唔~~
原來如此。
這確實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