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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幸福的人生,指的究竟是什麼呢?當然就客觀角度而言,幸與不幸之間,有著明確的區分,但是如果一個人無論處在多麼幸福的狀態下,都還是覺得自己很不幸,那他應該就是不幸福的吧。
相對地,如果一個人無論處於多麼不幸的狀態下,都還是覺得自己很幸福,那麼她就是一個幸福的人吧。
倘若要用幸或不幸的標準來判斷一件事情,則自始至終都會是主觀的判斷。好比說,中了彩券頭獎的人是幸福的嗎?在一般人眼中,應該是很幸福的沒錯吧,但對中獎者而言,必須要經曆過“沒中獎”的不幸,才能真正體認到中獎的幸福。
萬一此人是百發百中,不停在中頭獎的人,那麼中獎這件事情對他而言,已經不是一種幸福,而隻不過是日常生活當中的一項消遣而已。反之亦然,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會認真為了沒中頭獎而哀聲歎氣、槌胸頓足的呢?
說到底,人類對於幸與不幸的認知,全都還經由比較得來的。也就是說,所謂的平等,根本不可能存在於真實世界當中。也就是說,所有的價值觀,根本就不可能達到平等。幸與不幸的標準,若從全體人類的立場來看,結果就是會彼此抵銷,最後又化為零…
我步行在澄百合學園的走廊上,腦中開始胡思亂想,說不緊張是騙人的。沒想到我居然順利通過大門,順利潛入了校園。不愧是人類最強的承包人,連偽造證件都可以做得無懈可擊。
甚至連我這身變裝,雖然並非出於自願,卻也是無可挑剔。從進門以來,我已經跟好幾個同樣穿著黑色水手服的學生擦肩而過,但似乎沒有任何人對我起疑心。
事情真的有這麼簡單嗎?這些人未免太沒有警覺心了吧。可惜身為一名入侵者,我也沒有資格囉唆些什麼,否則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內心一邊感到慶幸,一邊用不引人側目的速度加快腳步前進。
因為不能大剌剌地把平麵圖拿在手上看,隻好憑記憶去尋找約定的地點“二年A班”教室。
如果有學生在自己就讀的學校裏拿著平麵圖東張西望地找來找去,一定會被認為是精神異常吧~~
“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很普通的學校啊…”
既然是傳說中的貴族千金學校&升學名校,原本期待會有更新奇更另類的特殊發現,但仔細一想,對所謂的學校設施還妄想會有什麼意外的驚喜,根本就是錯誤的期待,或者可以說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既然是哀川小姐委托的任務,想像中應該要更艱巨更危險才對…不過照眼前的情況來看,似乎很快就可以輕鬆解決了,真是戰戰兢兢啊。”
究竟“戰戰兢兢”是不是這樣用的…我也不太清楚,算了,無所謂,這並不是重點吧。我爬上樓梯,接著稍微迷了一下路,最後終於找到二年A班的教室。四周沒有任何人,嗯,時機正好。
雖然沒有必要刻意加強行動的隱密性,但低調一點總比引人注意要來得好。
隻不過~~我忍不住懷疑~~自己居然能光明正大地從正門走進來~~實在是越想越奇怪。
如果能夠輕易地走進來,那不就等於也能夠輕易地走出去嗎?原以為會是門禁森嚴,對學生的出入有諸多管製,結果看樣子也不像。果真如此的話,那麼也不需要我或哀川小姐的幫助,那位紫木一姬小妹妹自己就可以離開學校了吧。既然能夠和我們約定會合的地點,就表示她並沒有被拘禁起來,沒有被限製行動嘛。
假如當時我能夠再多花點心思深入追究,或許就會發現這所學校彌漫著一股“奇妙”的氣氛…與正常空間互相隔離的,某種異樣的感覺。
然而我卻沒有認真細想,就直接伸手去開二年A班的門,然後走進教室裏。同樣是極為普通的高中教室。不過我並沒有正式上過普通的高中,所以也不敢妄下斷言。
這些都不重要,重點是教室裏一個人也沒有。
“咦?”
真傷腦筋。我才做好心裏準備,要跟那位紫木千金小姐麵對麵接觸的,難道她躲在教室裏的某個角落嗎?這並非不可能,如果要躲的話,應該是~~
腦中剛閃過一個念頭,就發現放掃除用具的鐵櫃輕輕晃了一下。在窗戶緊閉的教室裏,幾乎無風的狀態下,鐵櫃是不可能會自己突然晃動的吧。唉…人就躲在裏麵是嗎?原來如此,果然是高中生的頭腦,隻會想到要躲在這種地方。以為自己的惡作劇會得逞,打算看著我錯愕的表惰,好好嘲笑一番是嗎?
可別當我是笨蛋,三天前的我或許會上當也不一定,但經過這三天的出生入死,我已經脫胎換骨了。對現在的我而言,這種把戲未免太過小兒科了吧。
“咦?怎麼會沒人呢?奇怪了…”
我邊說邊悄悄地朝鐵櫃走近。嗯,如果突然用力踹下去,對方一定會嚇得心髒跳出來吧。對小孩子的惡作劇,必須要有適度的處罰。我站在鐵櫃正前方,想著要用左腳還是右腳呢,就在這時候…
突然一股寒意。
令我感到毛骨栗然,同一時間,背後被人用東西頂住。某種管狀的,冷硬的…仿佛是手槍的觸感…
“不準動,把手舉高。”
我聽從指示舉起雙手,沒有轉過頭去。就算不回頭,也能掌握一些情報。聲音很年輕…應該說是有點稚氣的女孩子的聲音。從聲波的來源去推斷,對方的個子比我矮小很多。
原來如此,鐵櫃是聲東擊西的障眼法嗎…我還是輕易地上了當,經曆過那麼多生死關頭,居然還會被騙,實在是非常離譜的失誤。我越來越相信,哀川小姐說的那些驚險體驗,其實都是編出來唬我的。
“你是誰?”
背後傳來這句質問,我故作悠閑地,用輕鬆的語調說:“哀川潤的手下。”
“別人問我是誰,照理說應該要報上姓名才對。不過我呢,這輩子隻告訴過別人一次自己的本名,並且對此引以為傲喔。”
“?”
對於我怪異的回答,背後那股冷硬的觸感,有一瞬間的鬆懈,雖然還不足以稱為破綻,但我立刻逮住機會,身體往左邊一閃,來個大回旋。原本打算出奇不意直攻對手要害的,結果身體還來不及站穩,就因為太過緊張而跌了一大跤,非常難看的四腳朝天。“敵人”沒有錯過時機,立刻朝我逼近,然後對準我的額頭伸出~~
一支直笛。
“真是過分的打招呼方式啊。”
“對不起,因為我被教導要在看到陌生人的時候不動聲色地躲起來,再從背後接近。”
接著這名少女就舉起直笛,然後朝斜角緩緩放下,有如樂隊指揮的動作。
“哦,是嗎…”我推開直笛站起來。“…那麼,我來教你大人的打招呼方式吧。”
我正麵直視她,看著眼前這名肩上背著小包包,穿著黑色製服的少女。
毫無疑問地,正是照片上的女孩子。沒錯,毫無疑問地。即使那已經是五年前的照片了,但她的模樣卻幾乎沒變,就算說她絲毫沒有成長也不為過。嬌小到不能再嬌小的體型,天真無邪到有些幼稚的長相,以及…以及那張,純粹的笑臉。
“請多指教,紫木一姬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