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習慣了吧?”
至少我是如此。盡管我不太清楚習慣與麻痹的不同。
“唔咿,不過深夜和彌生的反應就非常真實哩。”
“是啊…但話說回來,光小姐你們不是也很冷靜嗎?沒有立場講別人喔。”
“我們是這麼訓練過來的”光小姐略顯寂寞地說。二十七年的人生,看來並非一帆風順、事事如意。
“啊啊,對了!”光小姐擊掌打破難耐的沉默。“小姐叮嚀我一定要問兩位這個問題…密室圈套!小姐認為友小姐雖然說…‘知道太多所以不知道’那種含糊不清的話,但其實絕對知道的。”
密室圈套,油漆河封鎖的空間……
嗯…看來那個大小姐盡管不知民間疾苦,感覺倒是意外敏銳。
“其實也並非裝腔作勢,隻要是推理小說迷,應該就能輕易解開那種圈套。隻不過,現在這樣親身接觸,反而會使人迷惑,也許是耽溺在血腥味和死亡的味道裏吧。”
“哇哈哈!阿伊形容得好怪耶!好好笑!”
玖渚大笑。天真、沒有戒心、兒童般的笑容。
看著她,我的思緒有些岔了軌。
我,真的想,被這丫頭選擇嗎?
“那個,友小姐。”光小姐朝突然陷入沉默的我投以狐疑的眼神,又對玖渚說道“假如真的知道,希望可以告訴我”
“嗯,無所謂咯,雖然選擇花了很多時間,不過終於明白了。”玖渚點了兩次頭。
“呃,從哪裏開始說明比較好呢?”
“對不起,在說明以前,盡管不是重點,但那是什麼意思呢?知道太多所以不知道…”
“自下而上跟自上而下的差別。”因為覺得玖渚可能無法說明,我便接腔道:“光小姐,倘若那張桌子是砂坑,要你盡可能堆出一座最高的砂山,你會怎麼堆?”
“從旁邊往中間堆積,一層一層堆上去吧。”
“對,我也跟你一樣,然而玖渚不會那樣,她會先在桌麵倒滿砂子。完成的砂山形狀跟我們相同,但我們是一點一點地堆積,完成最後的形狀,而玖渚是削掉、削掉大量的砂子,做出最後的形狀。那就是玖渚的理解方法…是吧,小友?”
“聽不太懂阿伊的比喻耶。”
被你這般搶白,本人顏麵何存…
光小姐似乎是聽懂了,頻頻頷首道:“原來如此。”
“好,既然已經弄清楚了,就麻煩友小姐告訴我那個圈套吧?”
“好呀,假如小光可以回答人家的問題。”
光小姐不禁一愣,無法理解玖渚的話中含意。然而玖渚當然不可能注意到那種事,自顧自地走向電腦架。她站在我剛才激活的電腦前麵,指著屏幕對光小姐說:“那麼先從案發現場的複習開始吧,鏘鏘鏘;這是畫室唷。”
玖渚使用相片瀏覽軟件播放全景圖,宛若奈何橋的大理石色,對岸的無頭屍曆曆在目寫實的影像喚起今天早晨的記憶,玖渚毫不在意地開始說明。
“問題在於……首先是這個油漆咯…地震發生是在半夜一點,那時櫃子倒了,造成這個狀態。事實一目了然,這條河對跳遠來說太寬了,不太可能跳過去呀。假如佳奈美是在地震以後遇害,犯人的侵入路徑就是一個問號唷。即便不是那樣,至少離開的路徑也是一個問號哩,到這裏還跟得上嗎?”
“是的,到這裏為止。”
“當然假設犯人是妖怪手長足長也很簡單呀,可是那種硬呦出來的解答,鐵定是唬人的嘛。”
光小姐似笑非笑,也許是沒聽過妖怪手長足長,也許聽過仍然曖昧地微笑,不論怎樣都沒有分別。
“因此結論再明白不過,殺人必定發生在地震以前咯。那樣的話,侵入跟脫逃都易如反掌,既不會留下足跡,畫室也沒有上鎖呀。所以,把地震以前唯一沒有任何不在場證明的赤音當作犯人,的確最像正確解答,但這時卻出現深夜的證詞哩。地震以後,深夜透過電話確認佳奈美的聲音,換言之,佳奈美在地震以後,至少在數分鍾之內還活著呦。好啦,小光,怎麼辦呢?”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光小姐側頭苦思,動作可愛至極。“從窗戶嗎?除此之外好像就沒有其它方法了,可是窗戶也有上鎖”
“從窗戶?或許有那種可能吧。相較於固體,玻璃這種東西在概念上比較接近液體,有鎖沒鎖根本無關的這種看法也不能說是錯誤,說不定穿隧效應也是不錯的解釋唷。”
好個屁咧!
“好啦,既然說得這麼清楚,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小光?”
“完全摸不著邊。”
“Post hoc
fallacy呀,光小姐。”
我出聲提示。為了欣賞她的困惑表情,剛才一直袖手旁觀,但畢竟有點可憐。
玖渚也點點頭。
“嗯,Post
hoc
ergopropterhoc,翻成日語就是‘因果謬誤’,錯誤的三段論唷。是前提咩!前提!就是指世界的結構並非那麼有秩序呦。”
“我不懂拉丁語…”
“那你怎麼知道那是拉丁語?”
“因為聽見…Ergo…這個字”
我思,故我在嗎?(Cogitoergo
sum)
想不到光小姐的腦筋還動得挺快的。
“舉例來說呀,小光,這裏有百圓硬幣,然後我說‘會出現正麵’人家說了喔?然後一扔…看!是正麵唷。你覺得怎麼樣?應該覺得那是偶然吧,一般的想法是那樣。可是也有些人會誤解,認為是因為人家說正麵,所以才出現正麵。是故,出現正麵是人家的超能力之類的。”
事實上,結果不屬於其中一種,而是玖渚用了魔術硬幣,以防萬一…
“喝了酒,感冒好了,是故感冒是酒治好的;關啟電腦電源,客人來了,所以電腦有招攬客人的能力。男人看了女人,女人也轉向男,因此她喜歡男人。鯨魚跳舞,發生地震,因而地震是由鯨魚引起……當然不可能嘛,小光。總之,A之後發生B…並不代表A跟B之間就有因果關係唷。事物時間性、順序性地發生是天經地義,跟有沒有因果關係一點關係也沒有呀。那麼,小光,這裏不就應該想一想?發生了地震,造成了油漆河,是故兩者間就有因果關係嗎?”
“啊…”
原來是那樣嗎?
光小姐茅塞頓開。
“換言之,那條河並非地震潑灑的東西造成…”
“唔咿!櫃子本身可能真的倒了,或許有潑出一點油漆,所以佳奈美才在電話裏那麼說。可是呀,應該不至於形成那麼寬的河唷,也許隻是油漆罐散亂,灑出一點點而已吧。油漆罐的櫃子也沒有那麼脆弱,不可能被地震震倒,就所有油漆都灑出來呀,仔細想想應該如此。不過佳奈美是坐輪椅,就算隻有一點點,也沒辦法離開畫室了吧。”
“原來如此接下來的我也知道。”光小姐說:“畢竟都那麼明顯了。接著‘犯人’就在地震以後潛入伊吹小姐的房間,殺害伊吹小姐。然後乘離開之際,再蓄意將油漆罐裏的油漆潑灑一空。倘若緩緩地、慎重地進行,就可以不留足跡,做出那條河。”
仿佛在想像手抱油漆罐行走的犯人姿態,光小姐神情恍惚地講述。
對!我們自作主張地認定那條油漆河是地震造成,將它視為推理的前提條件。然而,即便沒有天災地震,縱使不是天才佳奈美小姐,或者多麼外行的人,皆能潑灑油漆,繪出那條河。
因為那無需任何藝術性。就作業來說,是輕而易舉之事吧。
“可是,犯人是為什麼要做那種事”
“為了讓我們以為事件是發生在地震以前吧。”我說:“犯人可能不知道佳奈美小姐跟深夜先生在地震以後有通過電話,所以認為隻要做出那條河,案犯時間自然會被推測為地震以前…但相反的,當然也可能是犯人企圖偽裝成那種情況。”
“你的意思就是”
“是的,不論理由為何……”我雙手一拍,再裝模作樣地伸開。“嫌疑犯的範疇大幅擴展。”
地震以後隻有四個人有不在場證明…伊梨亞小姐跟玲小姐,真姬小姐跟深夜先生,其它七個人排除嫌疑的條件消失了。
“既然如此,就沒有理由再監禁赤音小姐了。”光小姐說完一臉喜悅。“不是嗎?因為又不是隻有赤音小姐有嫌疑…既然如此。”
光小姐對軟禁客人赤音小姐這檔事似乎相當內疚,這個人果然無法以數學性的角度看待人生。
相較之下,園山赤音這個人就等於有理數。我把那件事轉告光小姐。“……赤音小姐已經解開密室圈套了,明知就裏卻又佯裝不知。”
“…為什麼?”仿若真的不明就裏的光小姐反問:“那樣不是很奇怪嗎?為什麼要做那種事?”
“為了維持勢均力敵的狀態吧。真是腦筋靈活的人,唉…”
為了製造最佳狀況,而不試圖改變自己的最壞情況。盡管那種思維稍微偏離人類的定義,但絕對是值得敬佩的行動。
“那麼,這件事還是暫時保秘比較好喔…”
“是啊,因為還沒辦法確定誰是犯人…倘若不慎把情況弄糟,我想也不太好。嗯,不過伊梨亞小姐也有知的權利,那方麵就交給光小姐決定吧。”
我並不打算連那種事都一一幹涉。
“唉…”光小姐不勝苦惱地沉吟。
“可是,兩位不覺得嗎?即使說油漆河不是地震造成,實在太過單純,有一種‘啊~~這樣嗎……’的感覺。”
“確實我也有種想說‘且慢!且慢!’的心情,可是圈套這玩意兒,一旦被揭穿,就不過爾爾吧。我以前也看過許多更無聊的圈套,跟那些相比,這已經算不錯了。”
光小姐似乎頗為掃興,我禁不住替犯人說句好話。“…要那麼說的話,大部分的圈套都不值一提了吧?”
“不過…發生地震,就立刻想出那種圈套的人真的存在嗎?”光小姐仍然心有不滿。“況且,還好巧不巧就發生地震……實在太湊巧吧?根本就是機會主義。”
“那是大數法則唷,小光。”“那是什麼?”光小姐對玖渚提出的專有名詞滿腹疑惑。“大數法則嗎?”
“唔,就是看起來非常偶然的東西,仔細想想以後,就發現不是那麼偶然喔。舉例來說呀,看見那些中樂透的人,不是會覺得他們很厲害嗎…中樂透頭彩的機率,大家不是說比被隕石擊中的機率低嗎?可是喔,仔細一想,那是隻有買一張樂透的情況吧?隻買一次,而且隻買一張樂透的人,基本上就很少嘛。假如找來二十三個人,其中兩個人在同月同日生的命中率就有百分之五十。雖然如此,我們發現同月同日生的人還是會覺得很湊巧吧?那種就叫‘大數法則’。盡管地震碰巧發生在今天,可是就算在明天也無所謂,況且也沒有限定隻能使用地震那種圈套吧?人家認為犯人一定平常就開始構思許多事情,總之就是那麼一回事。”
“意思就是光憑結果,還是不能知道其中過程嗎…”
“對對對!正是如此,那就是‘因果謬誤’唷。”
玖渚說完,朝光小姐豎起食指。
“好啦,小光!現在換人家問問題了。”
“啊,是的,說得也是,先前是那麼約定的。”光小姐重新坐正,點點頭。“別客氣,請隨意發問。”
“伊梨亞為什麼在這裏呢?”
宛若轉變氣氛的問題。
這裏。
這座島。
鴉濡羽島。
為什麼赤神伊梨亞在呢?
一瞬間,光小姐那種總是令人倍感溫馨的表情驟然緊繃,完全僵硬,一眼就能看出她有多麼震驚。那並非由於困惑,而是因為一種單純的、非常單純的、非常純粹的恐懼…
是那麼嚴重的事情嗎…
“那、那個、那是因為…”光小姐顫抖的話聲斷續響起。
“那是因為……呃,是因為…”
“不跟人家說嗎,小光?”
“隻有這件事尚請您見諒,友小姐。”光小姐仿佛真的很痛苦,坐姿一歪,捧首低垂,就那樣跌倒也不奇怪的姿勢。
“其它的事情我一定回答…”
那個樣子,光小姐的那個姿態實在太過悲痛,仿佛我們是強迫非法交易的惡魔。就用你的靈魂交換吧!你最心愛的東西,老子接收啦…真是荒唐戲言。
“不!無所謂,沒關係。”我擠入兩人之間的空氣說“小友,你、你也應該無所謂吧?”
“…嗯,對呀,阿伊,既然如此也沒辦法。”玖渚一反平日任性,竟然坦率地收手了。
“對不起喔,小光。”
“不,是我不對,呃,隻顧著自己問問題…”
“告辭了。”光小姐起身準偏離開,忽又停步回顧。“啊!還有一件事。”盡管很像神探可倫坡,但換成了這般可愛的女仆,一點也不令人反感,反倒讓人會心一笑。
“這跟小姐沒關係,是我個人的疑問…兩位相信姬菜小姐的超能力嗎?”
相信嗎?
真姬小姐的ESP。洞悉一切的那種超能力。
我思索半呐後說:“除了常識以外,目前沒有懷疑的理由。”
玖渚跟昨天一樣答道:“有也好,沒有也好,人家也一點兒都不擔心唄。”
“是嗎…是啊。”
光小姐像是認同了我們的答案,點點頭,接著便離開房間。我的目光停留在門的方向一會兒,想起問到伊梨亞小姐的事情時,光小姐慌亂的模樣。
“嗯,也罷…”
那應該跟這起事件一點關係也沒有吧。伊梨亞小姐被逐出家門的理由,實在想不出跟佳奈美小姐的死亡有何關聯。我將視線移開房門,轉向玖渚。就在此時,工作站發出“砰唷唷~~砰唷唷~~”的奇異旋律。我好奇地朝那裏一看,玖渚似乎正開始某種作業。
“什麼?什麼?怎麼了?”
“郵件唷!有電子郵件來了,是小豹寄的…真不愧是工作快手,人家常說他是把相對論當作紅燈來闖的男人哩。”
委托調查是中午左右的事情,速度確實不慢,更何況“小豹”還是在監獄裏頭。
“呀…那個姬菜小姐啊,本名竟然叫姬菜詩鳴,真意外耶~~本名還比較好聽,為什麼要用藝名呢?”
“真姬小姐的本名?喂!喂!幹嘛調查那種無關緊要的東西?那個小豹什麼的!”
“唔咿,人家明明是拜托他調查大家的關聯個性…真差耶,果然沒有好好教育是不行的。真的喔,小豹根本就不懂什麼叫人際交往啊!不過……這個,嗯!阿伊,找到關聯了呦。”
我往玖渚的方向靠去,但即使看著顯示器,上麵的文章全是英文,也不曉得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看不懂英文咩!阿伊你是去哪個國家留學的?嗯?南極?火星?”
“忘記了嘛,沒有使用的東西,過了三、四個月誰記得住?而且,會話就算了,讀寫原本就不在行。”
“ER計劃的申請考試不是一定要考英文、俄文跟中文,你是怎麼考的?走後門?”
“所以啦,那個時候記得嘛。”
“少騙人…好吧,那人家來翻譯咯。上頭寫道‘伊吹佳奈美和園山赤音曾經在芝加哥的咖啡聽一起用餐’大約半年前,有目擊者呢…唔…一起用餐嗎?是怎麼一回事呢?佳奈美跟赤音不是感情不好嗎?”
“一起用餐…”
一如預測,的確有關聯。然而,為何是赤音小姐跟佳奈美小姐?赤音小姐的活動範圍是美國,佳奈美小姐則是世界性的畫家,在那個國家相遇本身並不奇怪,可是佳奈美小姐跟赤音小姐,感覺上並不像巧遇後會相約用餐的朋友。
“嗯…而且也不是巧遇用餐,因為那裏是秘密俱樂部唷。”
“秘密俱樂部?”
你才少騙人了!
“嗯。”玖渚點點頭。
“是呀,真的有喔,日本雖然很少,但還是有那種地方喔。政治家啦!藝術家啦!名人啦!或者是他們的子女,供那些人使用的地方呀,應該說是高級俱樂部嗎?是警備很森嚴的地方呦。”
那你的情報又是從何而來?那種問題不問也罷,這個世界上,某些隧道的彼方還是別碰為妙。
“不會錯嗎?”
“小豹不會說謊的,雖然有時候不會說實話,就跟阿伊一樣。”
“嗯…我倒是常常說謊…”
呃,這不是重點。
園山赤音和伊吹佳奈美的關聯。
姑且不管是否重要,卻是一件令人在意的情報,明天向赤音小姐確認一下比較好吧。我當時如此打算,即使那是永遠無法完成的預定,我當時不由得如此打算。
“另外也寫…大家的近況呢…小撫還是老樣子…啊!小兔好像有麻煩!小日…失蹤?我想也是~~提督上班了呀?工作挺不錯的哩。小惡…原來如此。唔…其它人也都很有精神,小豹也很有精神。總算安心了,畢竟還是有一點點罪惡感呢。”
玖渚沉浸在往日回憶,我不禁有種疏離感,倒在沙發上犯嘀咕。“差不多該睡了吧。”由於倉庫提供給赤音小姐,我如今淪為無殼蝸牛,才在這裏睡覺……
“嘿咻。”
玖渚似乎已經看完小豹的電子郵件,關掉工作站電源,離開旋轉椅,一把撲向床鋪。接著,她用膝頭跪在被單上說:“阿伊,今天就一起睡嘛?”
“我拒絕。”
“晚上很冷,在那種地方睡覺會感冒喔?這張床是特大雙人床,空間很多喔。”
“我拒絕。”
“人家保證什麼都不會做嘛!就躺在床上而已,隻有那樣,人家不會碰你唷,背對背也沒關係。唷,可以吧?”
“我拒絕。”
“求求你咩,人家好寂寞唷。”
這個死丫頭。最近幹嘛老是調侃我?我抬起陷在沙發裏的身體,和玖渚正麵相對。
“…保證什麼都不會做?”
“嗯!”
“說話算話喔?我可是信任你哪。”
“沒問題?”玖渚開心地點頭…
“人家絕對不會背叛阿伊?”
於是這一晚,我隔了好久、真的隔了好久又睡在床鋪上。盡管沒有期待,但玖渚似乎決心信守承諾。背後傳來輕微的軒聲,不過因為背對背,所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睡了。
我不禁想起,以前的事。
那時的事。
五年前…五年前嗎…
阿伊。
從那時開始,玖渚就一直用那種親膩的口吻喚我…
玖渚對我敞開心房,甚至令我察覺不出五年的空白。
完全敞開,玲瓏剔透。
五年。
其實我並不喜歡與昔日朋友見麵。
不論對方有沒有改變。
因為那很寂寞。
然而,返回日本以後,我毫不遲疑地先去玖渚家,而不是自己老家。
藍發少女。
當時的容貌依舊。
宛如五年歲月根本不曾存在。
我閉上眼睛。
一起躺在床上睡覺,或許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早早占有她!赤音小姐告訴我。
倘若想要成為玖渚友的唯一存在,就那麼做!
假如不渴望被玖渚喜歡,而希望被玖渚選擇。
“真是戲言啊…”
如果說…如果,我說自己早已占有她,赤音小姐會輕視我嗎?
而且那並不是因為愛,單純是為了破壞。
“…”
可是,赤音小姐。
那種事一點意義都沒有哪。
真的。
真的什麼意義都沒有。
那樣的話…
那樣的話,我該怎麼辦?
請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