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古都,遙平一定會成為個好男友吧。
「給弘凪介紹古都的時候,我超緊張的。但是,就算隻有三個月的時間,古都也算是我的女友,所以我有把握她不會在這期間傾心於你。不過沒想到,弘凪也喜歡古都」
遙平這樣小聲說著,然後閉上眼睛繼續說道
「但是仔細考慮後,其實也不是很意外。古都和小山內很像,都是弘凪喜歡的類型,而且你們又是坐同一輛電車,弘凪不可能沒注意到古都,注意到的話就不可能不喜歡上她。看到你們第一次在美術室互相介紹的時候,啊啊,就明白了這兩個人是兩情相悅啊,十分的愕然」
那時,雖然遙平在明朗的鼓舞著鐵青著臉的弘凪和古都,但是遙平自己的心裏也感覺不妙吧。
在那之後遙平也肯定心痛地擔心著,不知何時古都會離開自己跑向弘凪那邊。
「但是,如果能讓古都真心喜歡上我的話,就能像小山內那時一樣,變得順利成章吧。我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啊......」
遙平閉上眼睛,平靜地笑著。
看著這樣的遙平,弘凪心情難以言喻。
遙平的父母一直忙於工作,就算是出去玩大人也一直不在身邊。弘凪也一直佩服著,遙平在還是小學生的時候就學會了泡咖啡,還會做蛋包飯和超凡之類的料理。
——我家裏,是放任主義。
在外麵玩的時候,天變暗了,不知誰說了再不回去媽媽就要發火了,然後八歲的遙平從口中說出了弘凪他們還不理解的詞語。
——哎—。好麻煩啊—。我不管是什麼回去都行。就算是晚上也能自己去便利店。
——遙平自滿的說道。
——下次我,要不要去遠一點的地方冒險呢。反正就算我不在了家人也不會察覺到。
一邊笑著,一邊說著那樣的話。
對於不被家人束縛的遙平,當時的夥伴們,大家都非常羨慕,但是......
當遙平露出明朗的表情說著『要不要去遠一點的地方』的時候,看著他的眼神,胸中在一瞬間就變得冰冷。現在,看著遙平閉上眼睛笑著的側臉,有回憶起了那件事。
這個人是在隱藏著自己的本意笑著,該不會突然就去什麼其他的地方吧。不會就那樣不回來了吧。跟遙平在一起的時候,偶爾就會有那樣的不安。
遙平在弘凪旁邊,繼續說著,大概這是第一次聽到他的真心話吧。
「但是,古都和小山內是不同的,因為古都沒有喜歡上我。古都從最初看到弘凪的時候開始,就喜歡上了弘凪」
遙平說他昨晚,去拜訪古都的家裏。在古都家的附近,用手機打了電話將她叫了出來,在快餐店談話。
古都向遙平坦白了跟弘凪在一起的事之後,以真摯的眼神看著遙平傳達著。
「——古都說她喜歡,弘凪」
弘凪屏住呼吸看著,遙平的臉頰和視線。
充滿哀傷的瞳孔。
「所以,就算弘凪不接受她,她也不會和我交往」
昨晚遙平回家後,又對古都發了郵件,傳達道明天早上,想在美術室談談。然而古都很猶豫是否跟遙平兩人獨處,所以就讓知情的冴音子也過來了。
原在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發生著那樣的事情啊......。
(也就是說昨天,遙平打電話給我的手機的時候,遙平就已經知道了自己跟冬川一起翹課的事了嗎)
回想起昨晚,用手機和遙平的對話的內容,臉頰感到有些熱。
「古都和小山內,是不同的」
遙平又,說了一遍。露出了比剛才更加認真地——更加難以割舍的眼神。
「所以,古都不會看向我。當我看到弘凪和古都相互擁抱的時候雖然很絕望......但是也能因此說出小山內的事和自己是個差勁的人這件事,然後被弘凪打一頓,終於......一身輕鬆了。原本......是想隱瞞一生的.......」
遙平小聲說完最後一句話,就將後背朝著弘凪。
稍微蜷縮起身體如同胎兒一樣,一隻手腕越過眼睛,將表情隱藏起來。不像是遙平會做的膽怯的行為。
這兩年間,遙平是在被多重的罪折磨著呢......。
弘凪,也想過如果自己不在的話,遙平與鈴穗是不是就能順利交往了,遙平在這麼長的時間裏都沒跟其他人交往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錯。這樣被罪的意識給囚禁著。
在知道了古都是遙平的女友後也是,越想著離開古都反而卻越接近了,煩惱著對遙平不能說的秘密越來越多,一直想著這份思念是無法被原諒的罪而糾結著。
遙平也苦於嘔吐的痛苦。持續被懲罰著。
遙平以明朗的聲音小聲說道。
「我,就這樣翹課了。沒心情去上課。這張臉被看到,一定會被問東問西的吧」
「我會去出席的。因為,昨天已經翹過課了」
站起身來,腳下還有些蹣跚。身體到處感到有些發麻,現在去照下鏡子的話,一定是一張過分的臉吧。正如遙平所說,會被同學和老師詢問的吧。
就算如此,也不要緊了。
「真的是,太認真了」
遙平遮住臉龐,像是要睡著似的小聲說道。弘凪平靜的說
「遙平也是,別跑了」
「......」
遙平稍微沉默後,
「那算,什麼啊」
就那樣用手腕遮住雙眼,聲音稍微有些糾結。就像是明明想要笑,但是卻快要哭出來了一樣。
△ △ △
在前往教室的走廊上,抱著素描本的古都,正在有些難過地等著。
冴音子也不在。
在弘凪靠近後,古都抬起臉,浮現出了驚訝地表情,眉梢下垂,十分哀傷的臉。
是因為弘凪的臉腫了起來還劃破了幾個地方,製服也是全是褶皺的緣故吧。古都以飽含著罪惡感的眼神,看了過來。
「向井君......對不起」
「沒什麼,已經結束了。我也是,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有些不習慣地相互交織著話語。
古都還是垂著眉梢,仿佛在猶豫該不該說似的,有些膽怯地開口說道
「......佐伯同學說,遙平君是故意去打向井君的。說是那樣的話,向井君就能忘記罪惡感」
一定就是那樣的吧。
犯下罪孽的人,在受到懲罰後就能獲得救贖。所以遙平才對弘凪施加懲罰,自己也從弘凪那裏受到懲罰。
如果遙平不打過來的話,弘凪也不會去還手。鈴穗的事情也是,遙平趁著混亂惡毒地將這件事說出來,也是為了激怒弘凪,才故意那麼做的吧。
說著想要隱瞞一生,那應該是他的本意吧。
明明如此,為了不讓從自己身邊奪去古都的弘凪負有罪惡感,才故意將自己卑劣的一麵展現出來。
那也許也是遙平施加給自己的懲罰......。
「向井君,傷口,去保健室......給你處理一下」
「沒事的,我一個人也能去。已經開始上課了,冬川也回自己的教室吧」
平靜的拒絕了古都的提案後,
「明天,希望你能在跟以前一樣的時間來坐電車」
弘凪如此傳達道。
古都的肩膀稍微顫抖了一下後,抱著素描本的手更加用力了,低著頭
「嗯」
小聲說道。
△ △ △
(弘凪那家夥,應該能和古都好好說話了吧......)
遙平還在美術室裏躺著,想著那兩個人的事,然後從上麵傳來了伶俐的聲音。
「——雖然非常惱火,但是我跟你真的挺像的」
移開手腕,睜開眼睛後,發現盤著手腕的冴音子緊繃著臉頰站在那裏後,就站了起來。
她看上去很生氣似的,
「我明白,你在想什麼。所以在你跟冬川開始交往時,我才感到反胃,無法直視。你看上去就像是個在逃亡的罪人一樣」
聽著這些斥責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安心了起來。
(......啊啊,是的。我一直,害怕著罪行會暴露啊)
在暴露後,終於一身輕鬆。
在古都察覺到對弘凪的戀心之前,隱瞞著弘凪是自己的朋友,不斷地纏著她纏著她,終於獲得了三個月的交往期限,讓她成為了女友,但是兩人越是互相了解,就越無可奈何地擔心,不知古都何時會跑去弘凪那裏。
所以才故意對弘凪說些自己的戀愛的事,以作牽製。
即使如此,遙平也看得明白,古都還是喜歡弘凪。看著古都送給弘凪在料理課上做的點心而被拒絕時的哀傷地低著頭的樣子,簡直嫉妒地無法呼吸。
所以才偷偷接近在兔子小屋前消沉地拿著點心的古都,從背後將點心拿過來。
——呐,剛才是怎麼回事,這個,剛才是打算送給我的朋友的吧?一般來說,不都是要送給男友的嗎?
以幹涸的聲音詢問後,古都回答說是因為向井君在販賣店幫自己買了麵包,所以想要回禮。
——我,怎麼沒聽說過這件事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跟弘凪相見,這讓我的心情變得凶暴,在以斥責的語氣說完後,她沉默了,我的胸中糾結了起來。
——你喜歡,弘凪嗎?
這樣詢問後,她驚訝地,充滿罪惡感地看著遙平的臉。
那就是古都的回答。
當時就感到腳下的地麵崩壞了一樣,全身變得冰冷,遙平又說出了更加殘酷的話
——弘凪是絕對不會喜歡上我的女友的,更不會交往。就算你跟我分手也是一樣的。隻要我介紹說這是我的女友,那個弘凪,就不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接受那個人。所以不論古都有多喜歡弘凪,你的戀情都不會實現。即使如此也想跟我分手嗎?
說出了如此過分的話。
但是明明知道弘凪不會背叛遙平,也知道這樣會傷害到古都——。在那樣的立場上追求古都的,正是遙平自己,所以感到仿佛撕裂胸口的憤怒和絕望。
當時,古都鐵青著臉,說不出話來。
自從遇到古都,嘔吐就變得更加頻繁了,古都拚命著撫摸著蹲著嘔吐的遙平的後背。
遙平不想跟那樣的古都分手,不斷訴說著,希望她能留在自己身邊。
跟利用古都的溫柔和對有恩惠的人充滿誠意的認真,去求她三個月的交往時一樣,抓住了她的弱點。
不明白,是否應該在弘凪吃著古都做的岩皮餅的時候,警告他不要接近古都呢,亦或煽動弘凪去搶奪古都呢。大概,兩方麵都有吧。
第二天,古都和弘凪,都沒來學校。
古都也承認了,當時是跟弘凪在一起。說是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弘凪正好在那裏,就被他幫了一把。
古都把弘凪說的關於小山內鈴穗的話也坦白了出來,還有弘凪說的絕對不會背叛遙平的話也是。
——看吧,果然弘凪,是不會接受古都的。所以就這樣跟我交往下去吧。
這對古都應該是最好的選擇。最要一直作為遙平的女友,古都就不會受到那無法實現的愛戀的傷害。
絕對會珍惜古都。讓古都開心,讓她幸福。
但是古都卻露出了比前一天要更加清晰的,沒有迷茫的眼神,說道
——對不起。對於遙平君的疾病的協助,至今為止我都是全力相助。但是,我喜歡向井君。雖然之前開始,就在意向井君,但一直不明白那份心情是不是喜歡。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所以,對不起。
——弘凪,是不會跟古都交往的哦!
聽到這句話後,古都卻露出了能讓遙平動搖的淡淡的溫柔的微笑。
——我明白的。因為遙平君是向井君的重要的朋友,所以這對於向井君來說是最痛苦的事。所以,我也不會對向井君傳達自己的心意。
——那算什,什麼啊。明明沒打算去跟弘凪交往,那為什麼要跟我分手啊?
——因為我無法在喜歡著向井君的同時,成為遙平君的女友。
——即使我說那樣也行的話?
——對不起。
雖然看上去看乖巧,但是古都卻是個堅強的女孩子。跟鈴穗不同。所以更加喜歡了。
雖然遙平主張絕不分手,但是即使如此也沒能改變古都的心意。
遙平一邊感受著失去古都的事,還有古都的戀情無法實現的事,這兩個撕裂般的痛苦,一邊說道。
想分手也可以,但是有個條件。
——如果弘凪就算是背叛我,也還是說出喜歡古都的話,我就放棄古都。
說出這樣的話,也是因為遙平還抱有一絲希望的緣故吧。
在從古都的家回去的路上,撥通了弘凪的手機的電話。
對弘凪那猶豫不決的態度感到憤怒,一邊焦躁的認為弘凪不會去搶奪古都,一邊又再次給古都打了電話。
明天的早上,在上課前能不能再見一麵?如果不喜歡兩人獨處,就再叫個其他人吧,就把佐伯叫過來吧,那個人是絕對不會站在我這一邊的,這一點我給你保證。
這樣做也是為了能讓古都回心轉意吧,即使如此還是祈禱著。
祈禱著古都的戀情的實現。
那個弘凪,如果能不畏犯下背叛親友的大罪,將『喜歡』說出口的話,那肯定就是無論發生什麼都無法動搖的『喜歡』,弘凪認真起來的話,自己是敵不過的。
就像是兔子被烏龜超越一樣,一直想著,輸給弘凪的這一天早晚會到來。
在遙平健步如飛長驅直入的道路上,弘凪正一步一步地前進著。就算是在遙平偷懶休息的時候也是,一步一步地,筆直地前進著。
從以前開始,隻要遙平一翹掉社團或是班裏的事情,來迎接的一定是弘凪。一臉平靜地對遙平說『回去了!』。遙平,則是一直『辛苦了』這樣說道。
雖然絕對不會告訴弘凪,但是遙平的翹課是故意的。看到弘凪認真的來找遙平的樣子,感到高興。
來找那個愚蠢的,不中用的,弘凪的親友。
對與跟自己完全相反的弘凪,一直抱有羨慕和劣等感,但是自己也比任何人都懂他的價值,這一點還是很自負的。
然後,烏龜漂亮地戰勝了兔子。
(看吧,果然你,是個很厲害的家夥啊)
弘凪隻要做好覺悟去麵向古都的話,古都就一定能夠幸福。
就這樣躺在地板上,用手機向古都發出『真是太好了』的訊息。
恭喜你。
是古都的無欲和柔弱,引發了奇跡,引發了來自弘凪的愛的話語。
——遙平君,是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因為太過拚命了,所以才會吐出來的哦。所以......不用忍耐吐出來就好了。那樣的話,會感到快樂些。
在兔子小屋前一邊溫柔地輕撫著遙平的後背,一邊如此說道的女孩子。
以沒有汙濁的透明的瞳孔,發現了隻有遙平才知道的弘凪的優點的女孩子。
雖然沒能得到她的愛戀,但是能將抱著的罪全都吐露出來,變得輕鬆了。
所以遙平,哪裏都不會去。
就在這裏認罪,接受懲罰。
對於嘴唇已經緩和下來的遙平,冴音子以明亮的聲音說道。
「被親友打了一頓就本性暴露,連女友也被人搶走了,還在這裏笑著。你還真是個變態呢」
雖然話語的內容非常過分,但是語氣卻非常柔軟,溫柔。然後冴音子的嘴唇和臉頰也緩和了下來,像是忍不住似的,鼻子哼的一聲,笑了起來。
遙平也躺著,抱著肚子笑了。
「啊哈哈。也許還真是」
將視線看向冴音子,像是對親密的友人說話的語氣說道。
「那個,就像佐伯知道我在想的事情,我也明白了佐伯在想什麼了。佐伯,其實你根本就不討厭我吧」
敵視著遙平的,奇怪的前輩。
但是,一定是因為兩人,非常接近。冴音子也一定是跟遙平一樣的扭曲的人,將自己的真實麵目隱藏起來。
冴音子以漆黑濕潤的瞳孔看著遙平,回答
「是啊......但是,你,不是最討厭,蔑視,那些喜歡你的女孩子嗎?所以,我才討厭你」
遙平眯起眼睛。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