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的一個月後,安挽接到了一個電話。
在浮華而燥熱的夏日裏,有人在電話裏,叫她的名字,仿佛是在唇間輾轉了百回,聲聲相思。
……
豔陽漸漸散了光暈,黑色的雲層正緩緩壓下,街道上來往的行人越來越少。
安挽走進街邊一家還在營業的茶館裏,店外是黑雲壓城城欲摧,店內是古樸淡雅,一泓碧水九曲相貫。
在最靠裏的位置上,林覺的指尖壓在瓷藍色的茶杯邊沿上,垂著眸,一尾幽幽的柔全被壓下。
第一次見到林覺,是在三年前的S中,下著雨,他眉眼濕潤,仿佛冰山孤月。
三年後的如今,她剛剛結束高考不久,再見他,那人從容華貴,一身鋒芒難再藏。
林覺抬目看她,浮光斂在眸裏幽幽一片,指尖壓下的瓷藍色茶杯間茶葉漂浮,卻再難述說些什麼。
“……林覺。”安挽總歸還是有些不習慣這樣直呼其名,聲色溫和,幾乎是有些涼淡了。
此時茶館裏並沒有其他人,安挽在林覺對麵坐下,茶香嫋嫋,水汽暈暈。
仿佛過了太久,聽安挽叫自己的名字,林覺也終是苦笑,眉眼淡淡,溫柔至極。
“我要回A市了,可能再也不會到這裏來了。”林覺給安挽倒了一盞茶,眉目淡淡,“安挽,我隻是想來見見你。”
算他卑劣,即使是要離開,也舍不得,也得來見她一麵好成全自己。
茶葉在水中上浮,安挽看了半晌,才聲色平淡地說道:“其實我有想過的,如果我沒有遇到顧棄。”
她抬眸看向對麵的林覺,眸色清澈,即使大江大瀾也再冷靜不過。
“如果沒遇到,就這樣憂傷以終老,也沒有什麼不好。”
即使憂傷以終老,也真的沒有什麼不好。
有人說過,這個世界本身就是須臾的一場幻光,我們每個人都是其中之一璀璨的粒子,最後走向終極,也再平靜不過。
她想,如果真的沒有遇到顧棄的話,她是可以一個人就這麼平靜地走向終極的。
林覺握著茶杯的指尖很輕地一顫,最後他低笑出聲。
……
林覺已經離開有一會兒了。
安挽坐在原來的位置,看向玻璃窗外時,才發現原來已經開始下雨了。因為雨勢不是很大,她也不是很在意,就這麼直接走出了茶館。
剛一出門,她就注意到了一個身影,在枝繁葉茂的大樹下,那個人眉眼濕潤,像是染上了江南的煙波水霧。而那人正抬眸看著自己,桃花瀲灩的鳳目隔著水汽彌漫,笑意吟吟地望著自己。
那一瞬間,安挽愣在了原地。
有人一直在等她。
陪她走過年少無知。
陪她一起浪費時間,虛度時光的漫長而無意義。
最後,也是他朝她走來,一步兩步,終於走近了她。
“你在外麵待了多久?為什麼不進去找我……”
“我想博取你同情。”眉眼濕潤的少年凝視著她,聲含醉意般,太過勾人,連著精致的眉眼讓人許久難忘,“想讓你多喜歡我一點。”
他微微染著涼意和濕潤的指尖滑過她鬢邊,眸若星芒。
“你不用做這些,我就已經很喜歡你了……”
煙波流觴在他眸底漣漪,笑意溫柔。
“那就更喜歡我一點。”
……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