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一處華麗奢侈的院落中,下人們進進出出抬著一箱又一箱的嫁妝進入院中。

衣著華貴,保養極好的陸秀卿站在院中央看著麵前一排排的嫁妝麵不改色,她身旁的同樣衣著華貴的容絮苒卻是滿臉肉疼:

“娘,這麼多豈不是便宜了那個賤丫頭?”

陸秀卿聽了她的話,眼神淩厲的瞪了過去,出聲嗬斥道:

“閉嘴,我平日裏是怎麼教你的,女子要言行得體,你這般言語若是讓旁人聽得,添油加醋編排幾番,名聲還能要得?”

容絮苒身形一抖,連忙低頭認錯:

“娘,你莫生氣,是苒兒糊塗了。”

她雖是丞相府的繼女,卻受盡丞相喜愛,在整個京城她的尊貴能堪比公主,但麵對她娘親時,她還是懼怕不已。

陸秀卿收回目光,抬手將容絮苒額前的碎發撇到腦後:

“苒兒,你要記住,你是丞相府嫡女,更是前戰神胥王爺唯一的外孫。

將來可是要坐上那最尊貴的位置,你的見識要寬,不能被這區區幾十箱嫁妝迷了眼。”

她的女兒是飛翔的鳳,會是那些人仰望的存在,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沒有輸,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她都沒有輸。

“是母親,苒兒明白。”

陸秀卿手指攏緊,精致的指甲勾住了容絮苒的發絲,刺痛襲來,容絮苒隻敢低頭認同母親所講的話,不敢流露痛意。

容九九看著身上用最好的布料和絲線縫製喜服和這上好的閨房,露出一絲苦笑。

幫她整理喜服的阿彩注意她了她的變化,出聲安慰道:

“小姐不要不開心,其實這未必是件壞事。”

整個丞相府都知道老爺對先夫人和小姐痛恨不已,就連小姐被丟小院也是他的手筆。

若不是還顧忌那一絲的父女情,命她母親幫小姐撿回一條性命。

但也隻限這一絲,小姐六歲那年他便不再給小姐一文錢和一口飯。

若不是母親心疼小姐貼補,加上小姐偷偷學習繡花繡的一些荷包讓母親偷偷去賣,小姐斷不可能活到今天。

當然這些容九九都不知曉。

容九九收起苦色拉過阿彩的手,眼中滿是感激:

“我知道的阿彩,我沒有不開心,相反我很開心,開心我出嫁時你能陪我一起。”

阿彩是她向陸秀卿提的唯一條件,她和她的母親幫了她十二年,她想要報答她。

以往在小院,她那爹暗地找人盯著她,讓她不能用自己的本領去賺錢。

阿彩以為她不曉得這些,其實她曉得,六歲那年她用過那狗洞,她那次是試探的想做些生意,攢夠錢想跑來著。

可是她出了狗洞後,還未到街上,便被他爹的安排的暗衛——翠竹捂嘴帶了回來。

翠竹告訴她,若是下次再敢跑便打斷她的腿,作為懲罰,從那日起她那爹便斷了她的口糧。

她為了能吃上飯想盡辦法,她前世是美術生,她便用前世的基礎用借嬤嬤的錢買的草紙,用燒火木柴燒剩的木炭,畫了整整三個月畫出了一本畫冊。

最後通過嬤嬤的手賣了二十兩銀子,那時她以為她的好日子要來了,可她那爹卻隻給她留了三十文錢,剩下的所有錢他統統收走了。

並繳了她的木炭和木柴,並威脅她說不許再畫,後來丟給她一些針線,讓她一個月隻能繡一個,一個月手中隻能留三十文。

她不甘,他便命翠竹卸了她的右腿,最後她跪地求饒,他才施舍般的將她的腿接上。

這些事沒人知道,隻有她,她爹和翠竹三人知曉。

從那以後她變得更加聽話,順從,她爹才重新隱身,仿佛忘了她一般。

但她知道一直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緊緊的盯著她。

果不其然前夜,翠竹第二日便跑來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被她裝傻哄騙了過去。

好在翠竹沒有懷疑,想來當時是那男子用了什麼手段將翠竹迷暈了過去。

她不明白她那爹這麼做的目的,剛開始她曾懷疑他是不是懼怕後娘,對她這般是不出於愛和保護。

但後來她發現不是,她更像是拿她當做一個誘餌,想要通過她獲得什麼東西,至於獲得什麼……

容九九晃了晃腦袋,將腦中的想法驅散,有些事情想了十二年其實也有了些思緒,隻是她不願意去承認罷了,有時裝傻才能活的更久。

容九九來到梳妝台前坐下,拿起那精致的發簪遞給阿彩:

“阿彩幫我綰發吧,再不綰等下接親的轎子都要到了。”

“是小姐。”

阿彩接過發簪,手拿起玉梳看向容九九那幹枯的頭發,她想起二小姐那一頭保養的極好的秀發,心中感歎明明眼前之人才是親生,老爺卻如此狠心。

以往都是透過井水看自己麵容的容九九,第一次透過模糊的銅鏡看到自己,她輕輕抬手撫在自己臉上。

前世的模樣她雖已忘的差不多,但她記得那時的她哪怕也是被後媽欺負,卻還是將自己養的白白嫩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