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好天氣作的怪,如果天氣不是那麼好,張實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要求的,就算他是個靈魂意義上的詩人(我覺得這才是對張實最準確的定義,他隻能用行動作詩,他不會被作協吸收為會員所以沒有人會承認他是詩人),他也知道他的妻子於娜娜工作重要唐突不得閃失不得,上班是美國生活的第一要義雷打不動,他絕對不會提出如此要求,可是,五月的晨露閃動著那樣晶瑩的光澤,碰巧他又是個詩人所以他居然就提出了這個在於娜娜耳朵裏像轟天雷似的要求。於娜娜按照她的曆來風度靜靜站住,漂亮的眼睛隻稍稍眯了一點點,然後就靜靜地等待張實的下文。張實在說出了這個唐突的要求之後,看到於娜娜稍稍眯起的眼睛,他一瞬間有些清醒過來,似乎覺得這個時候提出這個要求可能會牽涉到一些合適與否的問題,也許他馬上就會說噢,再說好了上班要緊。可是,大門已經被於娜娜拉開了,五月早晨的空氣如同新娘的麵紗飄拂了進來輕輕地掃動了張實的臉龐,張實不由得一陣心花怒放,一陣戰栗電流般的掠過脊背,他即興來了一句我們做愛吧。
於娜娜的眼睛再也無法眯起了她睜圓了眼睛看著張實,說,這是一個好主意,但不是現在對不起了。她把張實的行為理解成了對她的工作的嘲弄,她記得昨晚明明告訴過張實的她今天要去出席平生第一次對別人的麵試,張實現在的話明明是說她的工作根本沒有生命的歡樂重要。其實張實叫住於娜娜也根本不是要跟她做愛,做愛是臨時竄進他腦子裏麵的念頭就像一隻誤入民宅的蝙蝠瞎碰瞎撞把屋裏的人都嚇了一大跳。現在張實被嚇醒了,但是,於娜娜冷淡的表情卻激怒了他,他心一橫破罐子破摔地說,哦不做也行我有事跟你說。於娜娜再也按捺不住說,晚上再說。說完她轉過身去,邁出了大門。張實衝著她的背影說,我要回中國去。
於娜娜回過身來,臉上掛著淡淡迷茫,說,張實啊張實你到底是不想把日子過下去了。
張實說,不,我就是想去測試那條清嘉河。
於娜娜果決地說,你現在以最快的速度回答我一個問題。
張實說,什麼問題。
於娜娜說,你上次回去跟盧小菲有過沒有?
張實沒想到是這麼個問題一時口舌打結。
於娜娜急速地催促著,有沒有,快,我真的來不及了,就這樣已經遲到了。
張實支支吾吾說,這件事跟我回去不相幹。
於娜娜說,那好,你就撒個謊吧。
張實說,有……過,不過全過去了,而且,這次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於娜娜愣了片刻,隨即整理了一下衣服,心平氣和地問張實,你看,我這樣,在應征者的眼裏,還夠權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