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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或許一開始我並不知道雪狼並不太善於表露自己內心,而且想接近他的那種心情太急迫、太熱烈了,以至我的行為並不怎麼符合狼群的禮儀道德,引起了雪狼的反感。於是,我暗暗感覺到,雪狼在慢慢地疏遠我。再於是,我感到有些緊張了。然而,我又注意到雪狼並不怎麼善於向同伴顯露友情,他執意指揮他們,而他們也樂意服從他,僅此而已。雪狼盡可能地保持威嚴孤立的姿態,仿佛他是雞群中的一隻鶴,狼群中的一隻虎。

我畢竟感到一些失落,但是還不死心。若是我就此罷手的話,我會發現其實巴克和雪狼在能力上幾乎沒什麼差別。巴克雖然身材很大,但是還是比較平易近人的。有一天夜裏(洛杉磯時間),巴克似乎是吃了什麼不幹淨的食物,嗷嗷叫個不停,所有的狼都驚醒了。十幾匹狼圍著巴克轉,我想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便過去看個究竟。巴克縮成了一團,傑茜在一邊著急地叫著。我走了進去,拿出微型聽診器給巴克做了一次檢查,還好,是比較常見的胃痛,隻不過稍微嚴重了一點。我將1-乙基-6-氟-1,4-二氫-4-氧代-7-(1-呱嗪基)-3-喹啉羧酸(即諾氟沙星)靜推(靜脈注射)至巴克的軀體,鑽胃的疼痛很快減輕了。

從此,巴克與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每天早上(雖然與黑夜沒什麼區別)醒來,巴克要看到我才放心。我也常常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毛,他也會默契地將毛抖一下。雖然巴克是曾經的狼王,但他毫不介意我的輕撫,有時還嚐嚐我的臉,或是整夜睡在我的身旁,就像從前依偎在約翰.桑德的身邊。然而,裝滿我心底的卻是雪狼。

此外,我還一舉成為狼群的醫生。冬天是狼生命最脆弱的時候,寒冷可能讓他皮膚龜裂,饑餓可能讓他一睡不起。這時候,重聚葡萄糖溶液是最有用的救命稻草。說是救命稻草一點也不誇張,因為隻需一克,就能供給正常狼兩天的能量。有一次,狼群捕獲了一隻狼獾,進食時,羅曼並沒有向往常一樣上前爭搶,而是在一旁發呆。我起初並沒有注意,這時我偶然回過頭看了看羅曼,隻見他牙齒禁閉,似乎在苦笑。這種極不正常的行為引起了我的注意。難道他有什麼不開心的事?緊接著,他原本柔韌的脖子僵直住了,頭還不停地向後仰,同時全身發生了痙攣。難道是……原來,羅曼兩周前捕獵時摔了一跤,鋒利的岩石在他的大腿上劃出了一條深深的口子。於是,破傷風接踵而至。破傷風是由於破傷風梭菌侵入機體傷口,並在傷口內繁殖和產生外毒素所引起的一種急性特異迷人染,死亡率較高。轟隆一聲,羅曼倒在了地上,沒有了呼吸。所有的狼都圍了過來,巴克和傑茜用乞求的眼光看著我。我義不容辭,先給羅曼注射了一針鎮靜劑苯巴比妥,以減輕痙攣。然後,我將準備好的破傷風抗毒素流入羅曼的軀體。雖說抗毒素理應在皮試無過敏之後才能注射,但由於當時沒這個條件,因此我是冒著風險給羅曼注射的。當等待很久沒有出現過敏反應後,我的冷汗幾乎要使我沒力氣了。

每天的程序都是大同小異。早上起來,查看傷員的情況,並及時換藥、給藥。一切搞定之後,狼群也都起來了。於是,一天的行程開始了。跋山涉水,東奔西走,四處覓食,四處遊蕩。有時,我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搞到一隻獵物。有時,我們好不容易找到獵物,卻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逃到了樹上夠不著的地方,我們隻能望樹興歎。更多的時候,我們奔波了一天都沒有什麼收獲,隻能忍氣吞聲、忍饑挨餓。雪狼隻得孤獨地悲鳴。

要說雪狼孤獨,其實也不然。畢竟瑞安總是不離不棄地陪在雪狼的身邊。不過最近幾天,我發現瑞安的腹部似乎腫脹地越來越厲害了。一開始,我擔心她的肚子裏長了腫瘤——這在目前看來是不治之症。於是,我趕緊給她做了檢查。結果,什麼腫瘤也沒發現,隻是聽診器內出現了一些嘈雜的像春天一樣的聲音。我明白,瑞安更明白,這是來自天上的聖音,是一株株香火。眼看著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恐怕再過一個多月就會降世了。要知道一個多月後仍是冰天雪地!狼極少會在那時繁衍的,著可能是雪狼和瑞安並沒有按照本能的生物鍾去調節相互的感情吧。

眼看著一個多月的期限越來越近,而我又是不懂婦產的非專業醫生,若隻靠瑞安和這裏自己的努力,凶多吉少。因此我覺得有必要去山外的卡薩村尋求幫助。當然,去卡薩村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吃了這麼多天的生肉,時常會搞得自己上吐下瀉,每次處理排泄物的時候後麵幾乎要結冰了。我終於忍不住決定改善一下夥食。於是,我在巴克的腳上穿上了一個輕質脈衝信號圓環,以便隨時能找到狼群,並獨自一人下山。

走出了狼的世界,我來到了卡薩村。

此時的卡薩村依然燈火通明。從山上來看,它就像黑色大海中冒出海麵的一支火炬,晝夜不停地燒。離卡薩村的村口還有六百米的地方,我就聽到了各種各樣的嘈雜聲。有金屬器皿敲擊的聲音,又火劈裏啪啦的聲音,還有女人大叫聲、男人的談話聲、孩子們的嬉戲聲。然而,我畢竟在狼群呆了這麼長時間,長時間耳根都清淨得很,頂多聽幾聲合唱一般的優美的嗥叫。因此現在,這些噪聲對我來說就像是如雷貫耳。

當我走在村上的時候,人們紛紛透過窗子好奇地看我,有人還特意跑出來,拿著鐵器盯著我,似乎我是來自外星的種族。我想,我穿的與他們並沒有太大差別,他們總不會知道我來自未來吧。要是我穿這身衣服回去,人們會以為我是個土生土長的20世紀人呢。這時,一個尖嘴的高高的女人走了出來,雙手插腰,對著我左看右看,不停地打量著我。她問我:“看你這麵孔,不是美洲人吧。”

“是的,”我盡量正麵對著她,“我來自中國。”

“哦,就是那個被人家欺負的傻大個?”

我先是一震,然後瞄了她一眼,說道:“難道你們這是小人國?”

她又瞥了我一眼,繼續說:“你的身上怎麼有股狼騷味?”

“這……”

“你掉狼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