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小溪蜿蜒流淌在群山之間。這溪水的源頭不知在何處，其最終流向何方也不得而知。
當小溪穿過一片平緩的山穀後，河麵逐漸開闊，水流也緩慢下來。溪水環繞著山穀，形成一個大大的弧形。溪邊有許多在山洪期間從上遊衝下來的大石頭，由此構成了一大片河灘。
午後，太陽尚未落山，空氣依舊有些炙熱。一群婦人在河灘邊一邊閑聊著家長裏短的趣事，一邊漿洗著衣服。
河灘不遠處有一大片村落，許多木製或石製的房子密密麻麻地坐落其間，看上去大約有好幾百棟。這些房子風格各異，有的屋頂鋪著整齊的木瓦，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古樸的光澤；有的則是由堅固的石塊砌成，給人一種沉穩厚重之感。村落中，狹窄的石板路蜿蜒曲折，連接著家家戶戶。路邊偶爾能看到幾棵古老的大樹，伸展著繁茂的枝葉，為行人灑下一片陰涼。煙囪中升騰著嫋嫋炊煙，仿佛在訴說著生活的溫暖與寧靜。時不時傳來幾聲犬吠和雞鳴，更為這個村落增添了幾分煙火氣息。
村落裏居住的人大部分都姓王，於是這個村落便被大家喚作王家村。
河灘不遠處，佇立著一棵粗壯的古樹，需幾人合抱方可圍攏。這棵古樹高大挺拔，枝幹猶如巨蟒般蜿蜒伸展，繁茂的枝葉交織在一起，宛如一把巨大的綠傘，撐起一片綠蔭。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形成一片片光斑，如夢如幻。
一群十一二歲的半大小孩在古樹下相互嬉戲打鬧。
“楚一凡，你這賤種服不服？”
隻見幾個十來歲出頭的孩童，正把一個身著藍色麻布短褂的小孩牢牢壓在身下。這個小孩顯然是因常年從事勞作，皮膚被太陽炙烤得黝黑發亮。他的相貌雖說不上格外俊朗，然而那一雙眼睛卻熠熠生輝、炯炯有神。那眼神時而流露出倔強不屈的神色，時而閃過一抹機靈俏皮的光芒，仿佛其中蘊藏著無盡的活力與聰慧。這雙眼睛猶如璀璨的星辰，在他稍顯平凡的麵容上格外引人注目，讓人不禁為其內在的蓬勃生命力所觸動，也讓人好奇在這雙眼睛背後，究竟隱藏著多少故事和未被發掘的潛力。
“老子就不服！王海，你小子有種就和我單挑！” 被壓在地上的男孩大聲叫嚷道。
被壓在地上的男孩名叫楚一凡。為何取名為一凡呢？原來，他的娘親從小體弱多病，本以為不能生育，未承想竟有了這個孩子。於是，父母希望這孩子平平凡凡度過一生，平安順遂，便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就你這賤種，打你都嫌弄髒了我的手。” 旁邊那個小孩穿著青色衣衫，個頭比楚一凡高上半頭。他就是這群小孩的頭兒，也是村裏王員外的兒子 —— 王海。王海身著的青色衣衫質地優良，色澤鮮亮，與楚一凡身上的藍色麻布短褂形成鮮明對比。他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顯然是長期養尊處優所養成的。
“不服？那就繼續給我打，打到這賤種服了為止！” 王海見楚一凡仍舊不服氣，便語氣凶狠地說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勁。周圍的小孩們聽到王海的命令，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再次對楚一凡動手。楚一凡緊咬著牙關，眼神中滿是不屈，盡管他知道自己可能不是這些人的對手，但他心中的倔強讓他不願輕易屈服。
“啊吧，啊吧！” 隻見一位身穿黑色麻布衣衫的中年婦女從河灘邊匆匆跑過來。她的手裏還緊緊握著洗衣服的木槌，胡亂地比劃著。她的發絲有些淩亂，臉上滿是焦急之色，眼神緊緊地盯著被壓在地上的楚一凡和那群正在欺負他的小孩。她一邊跑一邊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試圖喝止這些小孩的欺負行為。
“啞巴來了，啞巴來了，趕緊跑！” 有小孩看見楚一凡的啞巴娘親跑來，頓時驚慌失措，一窩蜂地散開了。
“楚家娃，破落戶，娘親是個啞巴戶。” 四散的小孩在旁邊一邊蹦跳著，一邊大聲唱著這充滿惡意的歌謠。
中年婦女焦急地跑到樹下，連忙把躺在地上的楚一凡小心翼翼地扶起來。她滿臉關切，眼神中流露出心疼與慈愛，用手輕輕拍打掉楚一凡身上的塵土，嘴裏發出 “啊吧啊吧” 的聲音，仿佛在詢問楚一凡有沒有受傷。楚一凡看著娘親，眼中閃爍著淚光，心中既委屈又感動。
“啊吧，啊吧！” 婦女心疼地叫嚷著。
“娘，沒事。我一點都不疼。我可抗揍了，單挑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 楚一凡抹了抹嘴角流出來的血，故作堅強地安慰母親道。
“啊吧，啊吧！” 中年婦女用手輕輕地拍拍楚一凡身上的泥土，眼睛有些紅潤。她心裏清楚，自己的兒子經常被欺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是個啞巴。她感到無比愧疚和無奈，恨自己不能更好地保護孩子。
“娘，沒事了，我去幫你把衣服趕緊洗好吧，早點回家，今晚爹他們應該要回來了”楚凡看見娘親有些難過，趕緊轉移話題。
楚一凡深知，由於父母沒有田產的緣故，自己一家人被歸為賤籍，天生就比村裏的其他人矮上一等。平日裏，那些與他年齡相仿的小孩都不願意與他玩耍。唯有在這種打鬧的情境之下，大家才會勉強與他玩在一起，而他每次都不可避免地成為被欺負的對象。即便情況如此糟糕，他卻依舊願意每次都跟隨娘親來到這裏，畢竟就算是被欺負，也總比獨自一人玩耍要好得多。
在這個小小的村落裏，等級觀念深深烙印在人們的心中。楚一凡一家的賤籍身份，讓他們處處受到歧視和冷落。其他孩子在父母的影響下，也對楚一凡避而遠之，仿佛與他接觸會沾染什麼不潔之物。然而，楚一凡內心渴望著友誼和陪伴，哪怕這種 “玩” 伴隨著被欺負，他也依然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