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市,淺冬的風有些寒涼,尤其到了晚上,蕩蕩漾漾竟還夾帶著一絲破敗的氣息。
月圓,街冷,但路邊的篷房卻熱氣升騰。
老板端著銅鍋,笑眯眯地奔了過來:“刀哥,今兒結案了?”
“嗯。”
刀哥沒有細答,隻是應和著點了點頭。他起身接過老板娘手裏的配菜:“最近生意還好?”
“湊合吧。”老板放下銅鍋搓了搓手,憨厚地笑著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五十來歲,圓圓乎乎的臉上滿是慈善。
“花姐不用值夜班?這大晚上的還幫老田頭出攤。”
“不用,剛過了五十五,組織有照顧,歲數大啦就不用值夜班了。再說了,那些夥計不都老老實實地在那躺著嗎?”
“也是,不躺著就壞了。”
兩人說完,齊聲大笑。老鄭也跟著笑起來,隻有小劉和李夢魚一臉懵逼,不知他們在說什麼。
刀哥掏出一盒和天下,直接塞到老板娘手裏:“有個事,還得麻煩花姐。”
“這話讓你說的,吩咐就是。”老板娘推了推沒有接,刀哥一轉身,將煙直接塞進了老田頭的口袋。
老田頭慌亂地想往外掏,卻被刀哥止住:“給花姐的,必須收。”
花姐笑了笑:“您說吧,啥事。”
“這兩天有個小姑娘要過去,您費心打扮漂亮點,孩子怪可憐的。”
“嗯。”花姐沒了剛才的戲謔,正式地問道:“芳名呢?”
“溫曉麗。”
“好。”
火鍋的熱氣,瞬間衝淡了大家心中的幽寒。刀哥舉了舉酒杯:“一百八隻能吃火鍋!當然,人多也不夠,隻能便宜你倆,來吧喝一個。”
四人舉杯,刀哥又指了指李夢魚的啤酒:“你喝飲料,一會兒開車。”
“我……”
“我什麼我,一個小丫頭喝點熱飲吧。”說著,他也不管李夢魚撅嘴抗議,直接對裏麵擺了擺手:“花姐,給小丫頭熱個露露。”
“我也想喝酒慶祝一下……”
“慶祝什麼?慶祝溫曉麗死了?”
雖然刀哥沒有生氣,但話語的惋惜依舊刺痛了李夢魚,她慌得連忙閉嘴。
老鄭舉杯在地上灑了一點,打圓場似地笑道:“醫者,惟願架上藥蒙塵;刑者,隻盼公門皆閑人。我們隻希望人間太平,沒有案子發生。”
“嗯。沒想到鄭伯還是個文化人。”小劉的馬屁,又讓氣氛瞬間活躍起來。
“文化人不敢當,這方麵刀哥才是高手。”
“他?……”李夢魚難以置信地斜眼瞟了刀哥一下。
眉眼憂鬱、似笑非笑,粗礪地胡須配著長發,外加那件一成不變且洗的發白的T恤:“你說他是個畫家、流浪歌手,我還可以接受,文化人……嘖嘖……”
李夢魚誇張地咂了咂舌頭。
“怎麼?你小丫頭還敢質疑我?”
“質疑談不上,要不你露兩手?”
刀哥彎了彎嘴,笑著說道:“畢竟幾人真得鹿,不知終日夢為魚。你父母用黃庭堅的詩給你起名字,應該是希望你恬淡求真,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吧,對不?”
李夢魚瞪大雙眼,連連點頭:“我以前的朋友,都以為是我媽生我時夢到了魚……”
“哈哈……夢到了魚,那夢到蝦,你是不是得叫李夢蝦?”
小劉的打諢,惹得李夢魚一頓揮拳。
刀哥舉著酒杯,頓時陷入了恍惚,仿佛又回到十五年前那個聚餐的夜晚。